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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化狐(1/1)

    且说僧道二人就诸般细节相互研讨,吕御风恐石谦豫听得不欢喜,吩咐他与梁小轩去林中采得果子充饥。

    石谦豫与梁小轩并肩而行,不知不觉之中已到树林深处,石谦豫心事种种,自与吕御风相遇起,听得诸般言语,他虽不多问,但于事情因果已有计较,自知生母是妖非人,自己身负妖仙及人族血脉,不妖不人。

    他生来豁达,常想,石谦豫便是石谦豫,妖也罢人也罢,又有何关系,只是,这一日见得吕御风大费周章不惜耗尽真力,只为求得释道人封绝己身妖气,又见释道人初见之时异样的眼神,心中一阵难受,心想:“妖与人同是这世间万物之灵,真有如此区别计较?我心向善,天下安能负我?”瞥眼又见那清丽的容颜,心中咯噔一声,又想:“我见得这小姑娘,心中好生欢喜,她知我半妖之躯,不知作何念想。”

    心中惶惶,无法释怀,很是难受。梁小轩似是察觉出他的心意,牵着他手,柔声道:“谦豫哥哥,师父常对我说,世间多有偏见之人,正与邪本是一念之间,大有虚伪之辈以正道之名行妖魔鬼怪之能。”她顿了下,又道:“你瞧今早方遇的歹人,他们邪念频生,为非作歹,虽是人身所作所为却与邪魔外道无异。”

    梁小轩本是不同世务之人,但她心念石谦豫,只盼得他开心便是千般好,是以一句话说来在情在理,引人折服。

    梁小轩低声道:“谦豫哥哥,无论你是人是妖,我……与你……一起很是欢……喜”

    她这一句发自肺腑,说得诚恳真切,她虽不通男女之情,只觉这话一出口,心中一阵舒畅,从未如此快意。石谦豫与她目光相接,但觉心中甜蜜无限,心神为之一振,一扫阴霾,心道:“天生我石谦豫,那便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人又如何,妖又如何?”思此,荡气回肠,手上不由得紧紧握住梁小轩纤纤细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忽听得一声女子叹息,竹林之中出现一道黑影,石梁二人皆是心惊,心中均想:“这是何人,何时在这里,竟如同鬼魅,浑然不觉。”

    梁小轩满面娇羞,只道刚才所言皆被此人听去,纤手抚过脸颊,只觉一阵发烫,心道:“原来谦豫哥哥脸色变幻无常,我以为他是中毒不舒服,哪知只是……”她想不出该怎么表达,只觉自己恁地特傻,凭白闹笑话,又羞又急,虽惊于来人,却不敢再多言。

    石谦豫恐来人有歹心,上前一步,挡在梁小轩身前,警惕道:“来者何人?鬼鬼祟祟算什么正人君子?”

    树林身处,遮天蔽日,又是黑夜,来人一身黑衣裹身,长发及腰,石谦豫瞧不得她面孔,更觉心慌。

    黑衣女子眼中精光一闪,呵呵一声,道:“好俊的小娃儿,可惜却是一个书呆子。我本女子,什么君不君子,特酸气。”说完,又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石谦豫才回神,心想:“这声音如此细腻轻柔,我真是糊涂,男女不分。”

    黑衣女人转头瞥向梁小轩,石谦豫恐他暴起伤人,不禁又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黑衣女子冷笑道:“小娃儿,没什么本事,反倒逞英雄大丈夫。”

    黑衣女子冷冷问道:“女娃儿,我问你,此子非人非妖,又没什么本事,你喜欢他做啥?”

    “我……”梁小轩面红如血,正欲否认,忽觉若是否认,岂不拂逆本心,话到嘴边却是不知再说什么。

    黑衣女子冷冷道:“莫非你是看此子长得俊朗,动了凡心。”不等梁小轩否认,她又接口道:“天下俊小伙多得去,我再给你找一个便是了。”她见梁小轩不做理会,又继续说道:“我替你杀了此子,给你找个本事大,长得俊,强他百倍的小伙,可好?”

    “不……好。”梁小轩嗫嚅道。

    黑衣人徒然厉声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梁小轩受她所激,面色一紧,咬牙切齿道:“不好。”

    黑衣女子见她面色坚定,任是狂风暴雨也不改,不由得一声叹息:“冤孽,冤孽。”袖袍一挥,石谦豫只觉劲风迎面而来,呼吸为之一滞,连忙紧握梁小轩的手臂,以袖掩面。再回首,黑衣女子早已不见,徒留满地野果。原来她挥手之间已震得树枝乱颤,树上的果子纷纷落下。

    石梁二人眼见天色渐暗,月已从树梢后面爬起,逐渐向中天滑去,两人不及多想,连忙收得满地野果,手拉手,转身便朝原路跑回。

    吕御风和释道人已经换得一块空地,地上已成道家阴阳太极,太极之上更有佛祖心印“卍”,石梁二人瞧得如此阵势,暗自心惊。

    吕御风道:“豫儿,你过来,坐在‘卍’中间。”

    石谦豫连忙上前照做,那“卍”字中间正也是阴阳太极之中。吕御风肃然道:“豫儿,施法过程多有疼痛,你可千万忍住,莫不可出阴阳太极。”石谦豫点了点头。

    僧道两人,闭目打坐,但见吕御风仙风道骨,一道蓝光自体内迸发而出,瞬间周身弥漫,释道人宝相庄严,周身金光湛湛。

    不过片刻功夫,月已到中天,两人如心有灵犀,纷纷睁眼,相视一看,只听释道人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出指如电,一道如手臂般粗壮的金光自大拇指射出,吕御风手捏法决,一道蓝光自掌心射出,金蓝两道光芒自空中汇集,交相辉映,瞬间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光芒,只照得这黑夜徒亮,梁小轩只觉一阵刺目,登时闭眼。

    “啊。”一声惨叫,那道汇集而来的光芒自石谦豫的胸膛穿入,瞬间冲遍全身,其势不减,自石谦豫身上向四面八方爆发而出,地上的太极图和“卍”字心决大亮。

    石谦豫只觉那道光芒摧枯拉朽来回反复冲刷着周身经脉,穴位,每个毛孔,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有一股力量自丹田之处爆发而出,瞬间灌顶,石谦豫一身怒吼,双目血红,周身皮肤寸寸撕开,后背颈椎咔嚓一声突然弯曲,指骨突出再生,转瞬便已成尖锐的爪子。

    “啊,啊。”石谦豫惨叫连连,周身骨头再窜,他半蹲着,整个人却比他刚站着的时候还高,身体里再生一股力量,白色如雪的毛发瞬间漫步全身,石谦豫被冲得眩晕,意识渐散。

    一旁的梁小轩双目圆睁,虽说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瞧得眼前三丈来高的白狐,依旧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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