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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出路(1/1)

    一连数日,石谦豫与独孤紫嫣谈刀论剑,其乐融融。两人造诣不浅,又都聪明绝顶,交相辉映比对,精益求精,刀剑一途,日进千里。

    两人境界越高眼光愈是深远,更觉彼此技艺了得,互生钦佩之意。独孤紫嫣在石谦豫面前,心性尽去,一刀一剑,亦师亦友,相辅相成。

    关于真气凝而不进的疑惑,石谦豫提起一次,独孤紫嫣以真力入体试探,如泥牛入海,不见波澜。最后只说,恐是经脉被封,自己功力尚浅,他日引荐业师相助,自可一举突破。石谦豫心中一凛,生怕半妖身份泄露,自此以后不敢再言。

    独孤紫嫣多次问询师承,石谦豫只是不说,独孤紫嫣也不愿再问,只道是师叔伯多有古怪之人,要求徒弟不得向外表露身份和师承。

    这日,万里无云,天光正好,积雪已融,空地之上刀光剑影,忽听石谦豫笑道:“师姐,如此再斗下去,我的精钢剑可要步乌石剑的后尘。”人影一分,独孤紫嫣亭亭玉立,七星斩月刀熠熠生辉,反观石谦豫,手中的精钢剑已经千疮百孔,不复光华。

    独孤紫嫣摇摇头,叹息道:“精钢剑虽利,终究是凡铁,扛不住我手中的七星斩月刀。”适才刀剑相斗,她福至心灵,于刀术之道正欲寻得突破更上一层楼,不想凡铁扛不住神兵,凭白浪费千载难逢好时机。

    独孤紫嫣心中惋惜,收刀回鞘,惜道:“可惜了,此剑不是琉璃萤光剑,否则刚才我便可一举突破。”

    “琉璃萤光剑?”石谦豫一脸讶异,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独孤紫嫣道:“琉璃萤光剑是宁师兄的佩剑。”

    石谦豫心中一沉,心道:“七星斩月刀,琉璃萤光剑。”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独孤紫嫣不觉有异,又道:“宁师兄天资纵横,十三岁便已入金丹境,是我派百年来最为杰出的弟子。师父赐他琉璃萤光剑,百兵之皇,寄予众望。师父曾说,琉璃萤光剑与七星斩月刀皆是百年前大能之士所铸,本是一对情侣剑,师父赐剑于宁师兄,两年后复又赐刀于我,本意宁……师兄……我……”

    她双颊飞红,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已经是细不可闻。石谦豫心头剧痛,感觉如在这冬夜里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全身冰凉。独孤紫嫣兀自不觉,继续说道:“以我现在的道法剑术又怎么及得上宁师兄的万分之一。”

    石谦豫心如死灰,忽又想起前些日子她说过的那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大英雄,九州万里,纵横叱咤。

    他的心从未如此难受,只觉得一颗心在她的每一字每一句中,碎了又碎,纵是万箭穿心也不会如此疼痛。心中一阵自嘲:“原来她早有意中人,是个顶天立地的人杰,你石谦豫却偏要痴心妄想。”复又念起自己幼年无母,而今生父不在一旁,吕伯伯已有数月不见,自己一人孤苦伶仃,伤怀之下竟觉得自己身份身世是如此卑贱不堪,又如何与这般天之骄女混为一谈。

    石谦豫抬起头来又看到站在那里的独孤紫嫣,一袭紫衣,宝刀昂然,清丽华贵,反观自己粗布麻衣手持破剑,竟有脸站在这里。他手脚发抖,嘴角发颤。独孤紫嫣方觉有异,低声道:“石师弟,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话惹你不开心了?”

    “铿”的一声,精钢剑落在了地上,石谦豫转过身去,仰脸止泪,颤声道:“师姐,这是你的……剑。你拿走吧。”

    独孤紫嫣怔怔出神,嗫嚅道:“石师弟……你……”

    石谦豫咬牙忍住悲伤,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不……配。”原地借力,往前一纵,转瞬便已入得厢房。

    过了好久,独孤紫嫣才缓过神来,轻声叹息道:“我的话还未说完,你为何……为何如此。”她苦笑一声,自语道:“我只想跟你说,这几日来,我很是……很是欢喜快活。你若不愿,我便从此不再来。”她俯身捡起精钢剑,一声龙吟,碧光亮起,一瞬间,便已不见。

    这一夜,窗外枝影交错,冷月高悬,石谦豫辗转反侧,久久难眠,待到天亮才睡去,醒来已是中午。他信步走到空地,心中留有点滴期盼,但见空地毫无一物,心中咯噔一声响,不知是喜是悲。

    剑已去,人已去,除了满心伤怀,竟是啥都不留。纵然剑法日益精进又如何,而今手中无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石谦豫顿觉了然无趣。神情疲惫,无一物可恋。

    又过得数日,不见吕御风不见独孤紫嫣,石谦豫整个人整颗心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他走到泉水旁,冬季雨量稀少,飞瀑缓缓而下,潺潺成泉,像极了江南之地,小桥流水。

    一时之间,石谦豫百感交集,喃喃自语道:“吕伯伯走了,师姐也走了,她们走了就不再来,莫非真的是我太惹人心烦吗?”心念至此,回忆过去,将所有的不是都归在自身,心道:“那日,师姐与我说起宁师兄之事,我恁是如此小气,乱发脾气,我若是好好听着,不说那样的话,又岂会惹得师姐不开心?”又想:“师姐能与我每天研习剑法,我还有何不知足?为何生出痴念来。”

    石谦豫只觉万般不是都是自己的不是,仰天长叹,忽见飞瀑之缘闪闪发光,定睛一看,光滑的石壁竟有台阶印痕,一层一层直漫到顶上。

    石谦豫恍然大悟,原来飞瀑之间本就留有人凿的台阶,只是春夏之际水量大,水把台阶覆盖,到了冬天,水量减少,台阶就露了出来,台阶常年被水冲刷,被阳光一照顿起反光。

    石谦豫心中大喜:“若是沿着台阶而上,我自可出得这绝岭。寻得吕伯伯和师姐,当面与他们赔礼,他们见我心诚自会既往不咎,原谅我。”思量已定,急忙入得厢房,取得乌石断剑,便于攀爬期间插石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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