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住舍中有炉灶,柴米油盐一应俱全,只不过食物除去米面主食,就只有些风干腊肉。
李不琢把米混腊肉简单粗暴蒸了一锅,白游这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闻着味儿便过来蹭饭,李不琢看着这个不学无术时只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家伙狼吞虎咽,有些惊讶,平日对着酒楼里的珍馔佳肴这家伙都没吃得这么香。
白游吃罢放下碗筷一抹嘴,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琢磨那些石碑实在太耗神,把我看饿了,这地方又没人给做饭。说起来还真佩服那些能在碑下枯坐一夜的,对了,今天你参悟了几道石碑?”
李不琢道:“我看了九道石碑,但还未得到守碑蜉蝣的认可。至于有几道真的参悟了,还真不好说。”
“那可得抓紧了。”白游在桌边坐直身子,“据说最快的人已经参悟了五道碑,得到四个蜉蝣之灵。”
李不琢问道:“你呢,参悟了几道石碑?”
白游笑了笑,比了个二字,压低声音说:“昨夜你给我讲解了第一道碑文,总觉得有些熟悉,回去一琢磨,原来之前二叔让我背诵的文章里,就有一篇混洞真经,就是由混丹入真篇进一步推演的法门。实不相瞒,后面几道石碑,也有几道碑刻记载的法门真义,包含在他让我背诵的经文里。”
说着,白游又微叹道:“可惜我纵使占了这便宜,也没能获得哪怕一个蜉蝣之灵,看来这七十二道石碑的考核,关键还是看自己啊。”
李不琢点点头:“即使有人指点,同样的碑刻,各人领悟各有不同,参悟石碑关键还在自身,不然赵承阳有破壁人指点,也不会被符膺后来居上。”
“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白游皱了皱眉,“今夜你来我屋中,我把这一月背诵下来的经文要点都抄录给你,我悟性不够,你来一定能比符膺更快。”
李不琢却摇摇头,道:“固然蜉蝣之灵珍贵,但若连七十二道石碑也要借助外力,到参悟梨山石壁的时候,就没外力可借了。”
白游微微一怔,旋即感慨道:“昨夜我发现此事后,还有些沾沾自喜,今日打北丘走一遭,才知道这些手段只能占一时便宜,比我强的人还是太多。本来我还想,二叔他如此看重你,怎么把碑刻的含义隐藏在书中让我背诵,却没给你。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他这样恰恰知道我只有取巧才能有一丝中举的机会,对你却是期望甚高,要让你自行参悟。”
……………………
初入壶天境的两百府试考生,历经照心钟磨练,知道世上并无所谓的公平,只有成败与否。
在赵承阳借着与破壁人的关系占得先机后,府试考生中只有极少数几个埋怨考试不公,甚至去寻圣院旁居住的胡老告状,却被撵了出来。
而绝大多数人,则把参悟石碑的心思分出了一部分,放在与破壁人的交流上。
数日间,关于壶天境七十二道石碑与梨山石壁的消息就被打探出来许多。
原来纵使壶天境中破壁人,最多也只参悟到第二十七道石碑就止步不前。
三日后,许多考生还再前三道石碑处徘徊,而有些人已开始崭露头角。
起初占得先机的赵承阳,在第十三道石碑处止步不前,而超过赵承阳的符膺,已开始参悟第十六道石碑。
县试位居第二的何文运,停留在第十一道石碑处,有兵家韩氏的韩弃在何文运之前,参悟了第十二道石碑。
这些先人一步的天才们的动向,受到了府试考生的广泛关注,各人参悟石碑的名次,皆以是否得到蜉蝣之灵认可为准。
这也让一直在北丘游荡,而从未得到哪怕一位守碑蜉蝣认可的永安县魁首李不琢,被人认为在县试已耗尽积累,江郎才尽了。
这日,李不琢腰间挂着青竹枝,从第二十七道石碑的观碑亭前打道回府,半路上,却被人拦住。
永安县试大受打击,闭关潜修半年,将李不琢当作首要对手的符膺身着低调而华贵的黑缎长袍,站在第十七道观碑亭边,定定看向李不琢:“别人传言说你已耗尽积累,所以在壶天之中,连一具蜉蝣之灵都没抢到?”
李不琢眼睛一瞄,只见观碑亭中的守碑蜉蝣已只剩遗蜕,而符膺双目神光隐现,显然是参破了第十七道石碑,又成就一尊身神,导致神魂有些动荡。
不等李不琢回答,符膺又道:“但这些传言,我却不信,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李不琢微微挑眉:“你是真不信传言,还是在试探我?”
符膺打量着李不琢,沉吟一会才说:“都有。”
李不琢笑道:“我若说我已参悟了二十七道石碑,你信吗?”
符膺眉头微皱,壶天七十二道石碑古已有之,当年参悟石碑最快的赵长青,三日破尽七十二碑,然而那时他已是宗师,以宗师境道行参悟石碑。至于先天境炼气士中,参悟石碑最快者当属十年前的七日破五十二碑的州试状元白益。
李不琢虽然内炁浑厚,但周身气穴闭塞不通,显然入传言中一般,没有获得过哪怕一尊蜉蝣之灵,却说自己已参悟二十七道石碑,显然是随口搪塞。
但当初县试败在李不琢手下,符膺并不认为李不琢会真如传言中那样不堪,便道:“虽不知道你在酝酿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蜉蝣之灵不光可以助益修行,更是过第一道梨山石壁不可或缺之物,你观望这么久,再不出手,就真的要落后于人了。”
顿了顿,他对李不琢笑了笑,道:“我说这么多,并非是想帮你,只是认定的对手就此销声匿迹,让我有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受,好自为之。”
说罢,符膺转身离去,李不琢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日,十七道碑,他收起了县试时的傲气,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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