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原望向四方,只见玄峰孤立,星光粲然,已是另一方宇宙。不变的,唯有高悬天幕的璀璨星图。
“没想到,还真让你给蒙对了……”老头子懒怠一笑,伸了伸腿,“算你运气好,过了一关,可得蒙为师亲传亲授了。”
“数阵中封印了【破幻天眼】,可一失一得,思绪直觉被百倍强化。我早猜到了,牵扯那么多秘密的数阵,不可能让屏幽来主持,除了你之外,也不会有任何主阵者……”
雒原不忿地瞥了老头子一眼,“至于你,只会在背后耍阴谋诡计,绝不会站到台前——所以,数阵当中空无一物,只是你推衍出的种种虚影而已……”
老头子拍腿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这种嘲讽,换了以前的原大侠定要暴跳如雷。可此方世界中,星光聚成的那一团虚影只是静静看向四方宇宙,若有所思。
老头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雒原,不禁一笑,“你猜中了数阵,不妨再猜猜,此境为何?”
雒原不为所动,凝望着玄空星图,沉声道:“这是一方梦境,我在此境中尚无法具形,只是心中一意游离于此……”
“多半是你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诡计要耍,又怕被人知道,这才引我以意入梦……”
老头子微笑颔首道:“果然有所进益。”
雒原淡淡回了句,“多亏了有个好师父……”
老头子一笑道:“萌萌得我言传身教,又得天下独一份的心门真传,的确是个不错的老师。你虽入不得心门,但能洗心磨炼掉劣根顽性,倒也不错……”
雒原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总好过某些人,大话说尽,腹中空空,混吃等死,百无一用……”
老头子伸手在棋盘上轻轻一敲,星光变幻,交织成无数流动的图案,映在雒原眼中。
“那好,为师今日就给你补上一课,为你指明前路。也免得你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终日诽师谤道……”
老头子收敛笑容,沉声问道:“徒儿,你身为玄门弟子,可知何为‘玄’?”
这个问题,书馆中万卷藏书也未曾有半点定论,乃是师父教育弟子的万用“引子”——反正不管怎么答,师父都能先批驳一番,再引出要说的话。
雒原不肯上套,沉声答道:“玄者,说不清、道不明,可为大道之代——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未成大道者,根本没资格解释何为‘玄’。”
老头子朗声大笑,“非是‘说不清、道不明’,而是‘算不清、道不明’。”
“天下纷纷,宇宙玄妙,莫不在算中。”
“只要算得清天地宇宙,所谓大道,也不过在一念之间而已……”
雒原听得直撇嘴,果然就算在梦境中,老头子也是死性不改,吹起牛来都是直奔天际——让他讲通天大道,他便在天上再立一柱,杠上另竖一杆,虚话堆砌,永远也没个尽头。
“那敢问师尊,如今可算清天地宇宙了?”
“不曾。”老头子轻轻摇头,“我耗费无数光阴,连星海中的一粒砂尘,也未算清……”
难得老头子不吹牛,雒原不禁失笑,“那师尊修行这么多年,到底忙了个什么?”
星光一转,映出落拓道人的缕缕白发,丝丝如雪。
“天地无垠,你我所在的世界,不过是浩瀚宇宙中的一星。而你我,就是其中一粒砂尘。”
“我不求算清天地宇宙,只要能算清一粒砂尘之事,于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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