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枫并未再试图言谢,因为有些恩情靠嘴是还不完的,只能去做,才能报答。
枯海看着赵西枫的坚毅的眼神,知他心中所想,心中更加欣慰。
“大师,钱先生说我不适合修行,甚至合意原本都不太可能,是不是真的?”赵西枫轻声问到。
枯海轻轻拍了拍赵西枫的头,答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过程,哪里有一定之规?只有痴人才关注神魂、体魄、灵元,这些因素,而真正决定你能走到哪里的,只有决心,只有愿力,眼中有彼岸,则步步生莲花。”
眼中有彼岸,则步步生莲花。
赵西枫喃喃将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化解开心结开心的笑了。
枯海亦是随他微笑,说道:“若赵小施主不嫌弃老和尚本领低微,等你伤势痊愈后,就跟着老衲学点小把戏吧,虽比不得天庆司上探星辰下揽九渊的大本事,但可能更适合小施主目前的体魄,只是这些功法原本并不属于老衲,再加上和尚在镇上已有了属意的弟子人选,所以小施主并不算是老衲这一脉佛宗的传人,也就不必拜师了,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赵西枫用现在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用力的点了点头。
枯海一生慈悲为怀,修行有成之后大半时间都用来入世救人,甚至耽误修行也在所不惜,如今耄耋之年还能遇到这么一个不算徒弟的徒儿,哪怕是见惯红尘的佛心,也忍不住新生欢喜。
赵西枫生来无母,此时多了一个处处关爱照顾的长辈,自然也欢欣雀跃。
时间一点点流逝,枯海见时辰不早,不想耽误赵西枫养伤,在交代了几句之后,准备离去。
“大师,”赵西枫哑声唤住枯海,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这几日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镇外的桃花,它救了我的命。”
背对着赵西枫的枯海身形一顿,沉默许久才慢慢说道:“小施主只管养伤,其他的事等你伤势痊愈,再说给老衲听也不迟。”
说罢快步离去,赵西枫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在听完刚才自己那句话之后,老和尚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了几分。
枯海走后,李璇也被李婶儿强行拖了回去,这几日赵西枫昏迷不醒,李璇衣不解带在他身边强撑了三天三夜,此时也已经是极限了。
后来镇守郭佑与捕头沐铁也相继赶来看望赵西枫,沐铁还想询问一下杀手的情况,都被钱夫子以西枫伤势严重需要调养为由,挡在了屋外。
终于,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赵西枫独自躺在学府的床上,窗外风雪依旧,窗框也还在啪啪作响。
自从周喆来到镇上,学办变成学府,代表天庆司内阁招生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这一百多天的时间里,赵西枫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镇上一个普通驿卒的孩子,变成了镇上炙手可热的修行苗子,从初感而不自知的孩童,变成三招打败退役军人的少年,一切的一切变化都太快了,快到让一个十岁的少年有些无所适从,直到这从身后捅来的一刀,让他重伤无力,只能躺在床上,恰好有了时间总结这一段时间的得与失。
首先,钱先生的对他修行现状的分析只对了一半,枯海与郑先生为救其姓名分别在其神魂与体魄上做出的固本培元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他之前无论怎样也无法合意的问题,但他并没有发觉,在赵西枫醒来之后,他已经在梦中完成了从初感到照体的蜕变!
关于这一点,赵西枫自己也很莫名其妙,三天一梦,在醒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照体,这是种很奇妙的体验,虽然他之前并未达到过这层境界,不过一旦达到,心中确实十分明晰的清楚,这个困扰他几十天的问题,已然解决。
其次,到底是谁要杀我?
这个问题从陈默对赵西枫出手的时候,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中,虽然赵西枫在小镇内是个人见人厌的小霸王,调皮捣蛋鬼,但自认为绝不会做到有人非要杀之而后快的程度。
所以要杀他的一定是镇外的人,而且多半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不是老和尚的仇敌,就是周喆的恩怨。
那么杀手一次下手不成,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父亲、李婶儿、李璇,甚至董二胖这些和自己较为亲近的人,会不会也有危险?
想到这些,赵西枫就觉得忧心忡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伤愈之后好好在老和尚和学府里学好本事,这样才能守护身边在乎的人们。
“搞什么啊,我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啊……”赵西枫望着桌上的油灯,听着漫天风雪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紧握着右手睡了过去。
在他一直放在被子里的右手中,一枚只有两个成人拇指大小的石子,正静静的躺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