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山道往下走了几步,刘浩然突然叫道:“站住!”
宁路转身淡然面对:“刘大人,请问还有何吩咐?”
“昨夜之事,切勿对外声张。”刘浩然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大道啊,你也有过功名在身,很多事情不用我多讲,今日老夫严苛待你,焉知不是为你考虑,此时你已与往日不同,日后行事切莫再得浮浪。”
“多谢刘大人良苦用心,宁路铭记在心,绝不敢忘。”宁路长长一揖,转身离去。
直到感应不到背后注视的目光,郑如松才小声说道:“路哥儿,这刘大人居心叵测,看似敲打提醒于你,实则对你抱有杀意。”
“郑叔,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宁路洒然一笑,“他是刘德一族伯,我只是不明白,这伯侄二人为何非要对我咄咄逼人。”
二人默然走在山道上,两旁松林间不断传来鸟鸣声,宁路突然俯身捡起一块石头,随后发力甩出。
“啪嗒”一声,路边一颗松树上掉落一根枝条,一只黄雀在空中扑腾两下,尖叫着飞速逃离。
“佐千户,高巡检,”宁路嘿嘿冷笑,“我就不怕再多一个刘县丞!”
到了山下,果然有李锦家的仆人看守着驴车,宁路打过招呼,拍拍大青驴的脑袋,“蠢驴,有没有想我?”
青驴扭过脑袋,鼻子里哼哼两声。
宁路哈哈一笑,上了车厢,郑如松坐到车前,手中鞭子在空中甩了个空响,青驴一声不吭迈动四腿。
既然李锦说过小柔和家宅都安好无事,他们也就听了刘浩然的话,没有再回去分水镇上,一路往县城而去。
道路两边的田地里,还有无数战阵厮杀留下的痕迹,不时还能看见焚烧未尽的黑色尸堆,十几条野狗围着撕咬,空中也有乌鸦不停翻飞下落。
见到这辆驴车经过,几只野狗转过脑袋,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长满尖牙的嘴巴咧开,猩红的舌头耷拉出来,往下滴落着黏稠的白色唾液。
宁路翻身下了车,从车厢底下抽出一把腰刀,中指猛地一弹,“叮”的一声,声震四野,顿时乌鸦乱飞,野狗退避。
宁路哈哈大笑,把刀藏回原处,上车远去。
半下午时,驴车经过临水村,根据刘浩然说过的话,这谢家兄弟想必也去了县城,宁路就没有进村,擦着村子走过。
昱岭关下来距离青山县城有七十多里路,等他们赶到县城时,已经是日落西山时分,县衙肯定早就关门落锁,宁路吩咐郑如松把驴车赶往靠近县衙的如家客栈,准备在这里歇息一夜。
如家客栈位于县衙隔壁的一条大街上,一等一的好地段,从不在外公开露面的老板据说不仅在县城内,甚至在郡城内都颇有关系。
宁路反正是没有见过此人,隐隐猜测这个神秘老板如此做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良方。
驴车赶到时,客栈门口华灯初上,人流如织,店门口长期有几个店小二候着,此时上来一个,恭敬地请两人入店。
“好好替我饲喂这头青驴。”宁路吩咐了一声,和郑如松一前一后走进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