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的名头是别人性命堆起来的,也好意思求真人救命?!”
“有本事就把我们全部杀光,不然你休想进伏魔台一步!”
群情汹涌吵闹,痛斥任青的话语声一浪高过一浪。
鹿鼎真人面色冷漠,缓步走出人群,拦在了伏魔台的界碑之前,紧握在手的法剑轻吕,已经无声的说明了他的态度。
时值江户水患,此时的清凉山几乎汇聚了所有江户武林的实力,正是空前强大的时候,也是诛杀魔头的大好时机。
鹿鼎身为清凉山掌教,又怎么会放过这等肃清天地正道的机会?
“今日就算贫道拦不住你,我身后的正道群雄,伏魔台上的彭候祖师,也可将你诛灭!”
任青站在风雨,面无表情的缓缓跪倒,人群刹那安静,只余雨声喧嚣依旧。
地上的泥土终于将身上的衣服沾湿玷污,自上山以来便小心翼翼,宁愿多损气机也多杀一条人命的任青,轻声乞求:
“任青自知罪孽深重,可旁人无辜,只要彭祖施手救治,任青愿意承受一切刑罚,只求真人开恩!”
见炉鼎真人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权衡,任青见到了一丝希望,连忙接着恳求:
“沧澜江恶龙肆虐多年,为祸百姓,它有兴云布雨,润泽万物之能,也有聚水成患之术。为善为恶,其实都在一念之间,任青愿以天人境修为寿命,为天下生民修功德五百年,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只求彭祖救下惜福一线生机。”
看着任青怀中昏迷不醒的丫头,鹿鼎真人双眉微皱,思忖片刻后,问道:“我那方师弟现在如何?”
任青垂下眼眸,迟了片刻才沉声道:“死了。”
“你!”
鹿鼎真人闻言情绪激动,下意识的便一步踏出,汹涌的气机作用下,脚底山石寸寸碎裂,周身的雨水也被震散成雾。
修道百余年,方幽明是彭祖亲口称赞过的天生道种,鹿鼎真人私下早将这位师弟视为自己天人五衰,坐化而去之后的接班人,骤听死讯之下情绪难抑。
他是有道真修,涵养气度,胸襟俱都是当世一流,徐徐长出了一口气:
“任青,你明知今日清凉山群雄在此汇聚,仍然敢现身于此,贫道佩服你的勇气。可是你血债累累,恶迹斑斑,恕老道不能应允,除非....”
任青听到他话里的除非这两个字,精神稍稍振作起来,直来直去的道:“有话直说。”
“除非你自废全身修为,自囚于清凉山,如何发落你,就要听江湖公审吧。”
任青自离京之后便无家无业,天下间的任何地方甚至任何人都拦不住她的去留,所以鹿鼎真人虽然对她口中所言修功德一事颇为赞许,但是考虑到实际情况,还是他说的这个比较保险。
因为如果救下了丫头,剑魔依旧是魔性不改,那时候又该如何?
这等了无牵挂的天人高手,谁还能逼她兑现承诺吗?
所以自废功力是最稳妥,最保险的办法。
任青呆呆望着怀中惜福睡熟的小脸,眼前的场景与那天她们进青衣楼的时候何其相似?
对方都是轻描淡写的要废了她的功力,只是对象从深雪楠换做了鹿鼎真人而已。
双掌反复的握紧成拳,又徐徐松开。
有人说人生就像是一个圈,越是临近终点,就越接近起点。
“敢问真人,对此事有几分把握?”
“贫道虽然是清凉山掌教,可彭祖已非人间之属,故而也只有三四成把握。”
鹿鼎真人一代道门宗师,自然不可能欺骗任青。
三四成把握吗....
任青缓缓从泥泞的山路上站起身来,随她一寸寸站起的身体,那股无形几可嗜人神智的汹涌剑意,也随之昂然而起,犹如出鞘剑锋,不可直视。
看着站起身来,气势节节拔高的任青,鹿鼎真人知道不能善了了,冷冷的吐出一句“冥顽不灵”后,暗自戒备提气。
鹿鼎真人冷漠的身影与记忆中青衣楼那天的傲慢身影,反复重叠,她的心中仿佛有火焰蹿起,熊熊燃烧。
“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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