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皱眉紧盯着这个高大的龙王塑像,只听得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开来,然后塑像整个龙头突兀的掉落下来,径直砸落在地上。
塑像脖颈处,一道光洁如镜的斩痕赫然在目!
大殿之中的异象伴随着龙头的跌落而恢复了先前的死寂,任青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整座神庙先前一直萦绕不去的诡异感就此再无踪迹,整座神庙就和寻常的庙宇再没有任何差别。
任青见此思虑片刻,结合数月以来在伏魔台上修行,终于隐隐有所明悟。
她之所以觉得大殿布置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皆是因为这座神庙乃是前朝所建,供奉江神所用。
当年任青出入皇宫,见城门蔚然十八道,再到皇后所居的风梧宫,全都是由前朝建筑改建而成,皇城居所是何等的气派?风格自然给任青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所以才会对着神庙感到莫名的熟悉。
而这丈高的塑像想必便是那恶龙吸食香火的法相所在,当日伏魔台上,任青一剑气机三千里,隔千里沧澜江斩杀恶龙后,将这座神庙中的恶龙香火也斩的仅剩下一缕残留,自己触摸到塑像身上的剑痕之后,立刻引发了剑气共振,从而剿灭了它最后那点凭借香火复生的希望。
可以,这趟没有白来!
想通了其中前因后果的任青,紧握着手中铁剑,对着身前这尊去掉头后,仍有丈高的塑像底座便是凶猛的一剑斩下。
凭她如今人间法相的宗师境界,包含了全部功力的一剑居然无法斩断它!也不知道是这塑像用的木头神异,还是经受香火之后的异常。
一剑无法斩断,那就两剑,三剑,一万剑!
眉心处竖线殷红,无声浮起,任青剑起又剑落,木屑纷飞如雨,不一会儿便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总算是将这丈高的塑像从神台上斩断了。
任青还剑入鞘,抱着塑像使出了浑身力气方才将之搬起,这丈高的塑像虽是木料,可重量坚韧都是出乎意料的强悍,足有千斤之重。
将这塑像放到一处角落,任青比划打量了片刻,像是在思索谋划着什么。
自从龙头掉落下来之后,驴子对大殿中的抵触也跟着渐渐消失,只是似乎对任青的所作所为有点意见,摇头晃脑的对着这个主人便是啊啊的连连怪叫,任青狠狠给了它一巴掌才老实了许多。
搬下龙王塑像的任青心情极好,掏出两把豆子喂给了这头驴子,依着江户当下的年景,能够吃上一口豆子都殊为不易,何况是区区一头畜生?
喂过驴子,任青拍了拍手,握着长剑活动了一下手腕,正正的站在龙王塑像面前深深吸气。
强行赦封神位,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逆天而行,如果是能洞悉天地规则的陆地神仙或许还能与天相争一线生机,可是如果人间法相一品的话....
此时此刻,这位干过御剑连过十八门,一剑斩龙的的人间剑仙心头有些紧张。
下一刻,长剑挟带的犀利剑气如云中乍现的无声闪电,明艳的剑光将整座幽深的大殿都映照的如同白昼。
这木料是自前朝便开始饱受江边百姓香火供奉,后被恶龙当做元神法身的寄身所在,早就成为当世一种奇珍似的材料,任青手中铁剑不过是乡野间的寻常货色,故而出售削砍间已尽全力,剑光纵横,声势惊人,就连身后那只顾嚼食的驴子都忘了咀嚼,呆呆的看着这团越来越盛的剑光肆虐!
任青从重入伏魔台,得见彭祖的那天起,她除了听真人讲法之外,每天都坚持着一件事。
雕刻。
本来以惜福区区凡人之姿,想要以香火神道之法成道根本不可能,可偏偏当日在伏魔台上,任青曾挥剑斩杀了一头恶龙,那条恶龙虽然作恶多端,食人无数,可当地是秉承天地精华而生的灵物,生来便是这千里沧澜江中的神灵,江神陨落之后,沧澜江便是一片无主之地。
任青今日斗胆,在此赦封凡人惜福为沧澜江神,执掌江户一地云雨,解生民于倒悬!
整座塑像在剑光的削斩下渐渐露出木心,剑光递进的困难以几何的形式越发艰难,掌中铁剑在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咯异响中,轰然崩碎成粉末!
任青去掉手中仅剩的剑柄,如同酔步倒行,鬼魅般的现身在那头驴子身边,直接将那一捆十几柄铁剑背起,沧然又拔出一剑。
大殿当中,伴随着任青这一记拔剑而生起无数虫蛇嘶鸣,仿佛在幽深阴暗处有无数鬼魅在幽幽耸动着,正是青蛇蛊之力!
赦封江神乃是天地之事,就算是陆地神仙也只能勉力一试,何况区区一品的人间法相?
口中鲜血大口喷出,任青双眼却在这一刻显得极为有神,身前被刨开的木心在她纷飞纵横的剑光下渐渐成型,渐渐清晰,她只觉鼻头发酸,心中快意,哪里又能感到什么困难与艰辛?
气势恢宏的龙王庙上空,不知何时悄然聚拢了一片阴沉沉的乌云,浓如墨汁,不时有翻滚的紫色电芒于其中闪烁,气势压抑至极。
伏魔台上,掌教鹿鼎真人与彭祖正对坐饮茶,这位活了八百年的道门祖师,说是饮茶,气势连茶盏也懒得端,只是凭空对着那茶香轻轻吸了一口气,便回味无穷的连连咂嘴,正应了那句食气者神明而寿的说法。
远方沧澜江边,雷云起的迅猛而又仓促,自然逃不过这位大真人洞观天下的法眼。
鹿鼎真人望着远方雷云,不禁有些担忧的道:“祖师明见,这天地雷劫乃是陆地神仙一流承负的劫数,凭任剑仙此时的道行,恐怕....”
彭祖看也不看,只漫不经心道:“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的弟子....”
鹿鼎真人苦笑:“任剑仙在伏魔台那一剑,至情至性,不仅解了江户百姓的大患,就连我的心魔都一并斩去,凡夫俗子尚且知晓一句,得人恩果千年记,贫道修行这些年,若是不思回报,心下如何能安?”
彭祖闻言斜了他一眼:“你想用唠叨我的太极阵图接过这天雷吧?那阵图就在你老小子屁股底下坐着呢,要不是你跑过来和我拉东扯西的不谈正事,我早就把阵图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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