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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始知相忆深 上(1/2)

    民国十七年正月四日,蒋中正到任,继续领导北伐,4月7日,蒋发出第二次北伐总攻令,一呼百应。曼音在司令府时刻关注着战争态势,临走时,尧将问她,想回上海还是留着这里。她只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那个家,除了大哥与小妹,她着实没什么牵挂。

    曼音只是忍着泪,不想让他担心,听尧将嘱咐:“按时锻炼不能偷懒,有什么事儿和警卫说,那些零食果脯不能多吃......”

    曼音催他走,不想在他面前让眼泪落下,强颜欢笑道:“今日才知道,大名鼎鼎的尧将也这般啰嗦。”

    方信尧牵了马,她眼中零零碎碎的水波无端地让他心疼,他心一软,可仍是硬下心肠转了身,如今乱世混沌,战争不断,他又岂能为一己情欲置天下于不顾

    蒋中正统率北伐军对奉军展开全面进攻,晋军亦开始反攻,晋军悍将商震下辖张荫梧,楚溪春部先后收复大同等晋北各地,将奉军逐出山西全境,并攻占了察绥地区,攻势猛烈。

    团团一天天长大了,乖巧的很,小狗是那种体型小巧的,所以团团长不了多大,曼音仍是将习惯保留着清晨闲闲慢跑,沐浴在清风阳光中,不同的是,身后多了团团屁颠屁颠跟在曼音身后,尺素这段时间每日都会偷偷练字,她的字练的已经很标准了,照着蒋先生的字迹临摹,一遍遍轻轻念出再恋恋不舍,小心翼翼收好,这点小心思她藏得很好,二小姐始终不知道。

    锻炼回来,跑累了喝口茶,一天的心情都滋润起来,那天中午,曼音和尺素一针一线绣着花样,绣着大半儿的蝴蝶活灵活现,翩翩欲飞。来人通报:“许小姐上海家里来信了。”曼音一愣,尺素连忙上前接过,曼音想,家里果然知道她身处何方,只是不知道所为何事,是兴师问罪了吗尺素看着信封上大大的落款,高兴道:“二小姐,是大少爷,大少爷果然没忘了二小姐。”曼音微微愣神,接过大信封一拆,里面赫然放了两封信,曼音疑惑拿起第二封,心下明了,在尺素面前晃悠:“倒是有个人啊,记挂着我们家尺素。”

    尺素摇摇头表示不信:“二小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尺素哪有什么亲友惦记,巴巴送了信过来。”

    “傻丫头。”曼音硬把信塞给尺素,尺素一看落款脸就红了,原来是那个傻小子孙晋。曼音含笑看着,替尺素高兴,日后他们二人在一起,尺素也好有个不错的归宿。

    细细翻看内容,大哥把家里情况简明介绍下,一切安好,叫她勿挂心,只是女孩子难免多些闲言碎语让尧将替她着想些,早日把事情定下,父亲逢人便夸二女儿找到好姻缘,那尧将手握重兵,日后还得管他叫声老丈人,曼音读到这里并无欢喜,这个父亲,她是知晓的,若是尧将无半分权势地位,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和尧将来往。所幸的是,大哥说,二妹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大哥永远支持你,曼若现在懂事不少,只是想二姐姐的紧,曼音把心贴着心窝,暖暖的。

    尺素攥着信纸,颇为动容,她知晓,孙晋是不识字的,请人代笔真难为他了,话不多,字字朴实,一如他的人忠厚老实,他说,家里置办好了,他天天跟着大少爷,努力踏实干事,大少爷没少厚待他,他说,尺素,我等你回来。尺素抹了抹眼泪,心想这个傻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免费的放粥日,曼音和尺素,警卫们一起忙活,挨个给穷人盛粥,为他们尽点心,亦替尧将照料好这一方百姓,曼音忙活的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不及擦便又给下一个人发放。

    督军司令府前方不远处,三个人影注视着这一切,不知道想些什么,“少爷,该回了。”身后两名侍从小声提醒,周少爷从上海前来和王老板谈接下来的商业发展,并不懂少爷为什么折回督军司令府,只是亦不敢过问揣测主子的心思。

    周穆彦眼神复杂注视前方女子忙碌身影,心里想了太多太多,如果没有那场变动,如果许家没有抛弃他,如果,他娶的人不是许家大小姐,那么这一切会不会还有回旋的余地修长手指微动,那一方洁白的素帕萦绕淡淡的馨香轻轻吸入鼻中,那日她将他说的那般透彻,那是从没有人到的心底,堪堪撕破他的面具与伪装,其实过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自己,只是知道拥有了一切可再不会有幸福,伤口一经割开,滴着血淋淋鲜血,疼痛过后的疤是否会慢慢结痂

    察觉自己想了太多不切实际,周穆彦皱眉,狠狠拽着手帕边缘手指因用力泛着苍白,又恢复阴骘冷郁,那气场震得身后人禁了声不敢言语,不知道周少爷的真实心思。

    上次是和王老板谈生意,虽是十分顺畅可仍是感觉到少爷压抑的深深的愤怒,晚宴的整个过程十分敷衍,然而听到王老板抱怨尧将时,少爷眼底深处闪过一道光芒稍纵即逝,然后便是主动和王老板客套,难得活络起来连着签了好几个大单子,喜得王育襄合不拢嘴,连连说和周少爷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只是他们怎么看,都觉得少爷是亏着的,这和平常精明的少爷天差地别,可少爷嘴角却是浮起淡淡笑意,仿佛洞悉一切。

    曼音天天报不离手,看他们到了哪里,战况如何,是否平安看见一切安好,就去小佛堂烧柱香,潜心祈祷佛祖保佑尧将一行平平安安。人在没有把握,心神不安的时刻总会想起上天,这才知晓人是多麽渺小与无奈,奢望求得佛祖的一丝庇佑,以前她是不信这个的,可整天没个寄托,拜拜佛心里反而踏实许多。

    转眼至夏,张军被北伐军击败,张作霖下令奉军退出关外,撤离北京,当张的专列行至沈阳城郊皇姑屯车站铁桥时,被埋下的炸药炸成重伤,随后气绝身亡,此事亦是战事的一大转折,陆陆续续月余,战事基本平定,北洋军政府在中国结束历史。

    军队浩然回来了,得知消息,曼音放下手头活计,飞奔至门外,尺素只得不断在门外叫道:“二小姐慢点,慢点。”斜倚门口,看见尧将潇洒从马上跃下,身手矫健,他瘦了,亦黑了......沈副官及侯昌信先下了马,一切结束后,脸上少了些疲惫,多了几分轻松释然:“许小姐好。”

    “沈副官,侯营长你们都还好吧”曼音斜睨了尧将一眼,看他渐渐走近,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心砰砰跳动。

    “都好都好,尧将也好。”二人笑着默契般对视尧将,曼音红了脸,方信尧淡淡扫视他们二人:“看来你们太闲了啊”

    “没,没。”二人在尧将注视下落荒而逃,方信尧上前几步牵起曼音的手,真好,还是以前的温度。“有没有想我”他身子靠近,浅浅呢喃,呼出的热气打在耳垂伴着情话痒痒的,曼音抬头,看他历经战火有些沧桑的面容,心中微疼,不自觉覆上他的眉,嘴里兀自犟道:“谁想你啦”

    “可我一直念着你。”尧将轻轻将曼音揽入怀中,骨头硌着曼音生疼,曼音一下子心软了,回报着尧将,紧紧的抱着:“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真的,她特别特别怕他出事,每次梦里惊的一身冷汗,梦到那样血腥混乱的一幕,而他就那样满身鲜血强撑回头冲她笑,脸上的血水污垢让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绝望的摇头流泪却不能上前一步,梦醒时分一身冷汗,怕一睁眼就再也见不到他。

    这段时间,估计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光,曼音每天清晨都会煮各式各样风味不同的粥给尧将补身子,每次信尧握自己手时,那手指和掌心厚厚的老茧都会一下一下刺痛到曼音心里。

    到了夕阳西下,他们一起策马奔腾,奔驰在夕阳下,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从身后搂紧她,她张开双臂兴奋欢呼,笑着回头:“看我。”累了,他们一起躺于草地上,她笑眼盈盈覆住他双眼,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此一生,都再难忘记......

    夜色渐深,夜风轻轻徐来,虑去白日的浮躁与热度,凉爽怡人,月亮悄悄露出脑袋四下张望,星星悬在夜空调皮地眨啊眨,草丛中,不知名的蟋蟀一声声奏着魅惑迷人的音乐。

    方信尧立于暗处,灯光明明灭灭不甚清晰,他又抽出烟来吸,见曼音进来掐了烟头摁进烟灰缸。

    她换了身月牙白旗袍,那边襟,领口,下摆绣满了幅瑞海棠,明艳至极,她素手垂立,嘴角噙笑,眼里波光流动,妩媚动人。室内桌上有一象牙镂花木漆盒筒,侧上各放有两大景泰蓝青瓷花瓶,上面插着合欢花,氤氲着浅浅若有似无香气,空气有些沉闷,他看着她,只觉得屋内渐渐迷离,曼音低低唤了声:“信尧。”带着莫名的低低蛊惑,他低头嗅她,仿佛是灿烂的花朵,芳香四溢,沁人心脾,不知是谁开始触碰了谁,火热的身躯连带着喘息都是那般诱人,尧将眸中跳跃着火焰,疯狂炽热仿佛要将她融烧殆尽,令人心醉,而曼音就在他如火的眸中,一醉沉沦......

    天朦朦胧胧亮了,曼音睁眼偷偷描摹着他的眉眼,不知不觉笑意盈满眼睛,曼音想,她是疯了,疯狂地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尧将蓦地睁开清亮的眼抓住曼音的手,将她的窘态抓了个正着,曼音有些忐忑,他亲亲她,拨动她额前被汗微微濡湿的碎发绾到脑后,曼音闭着眼,心扑通直跳,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滚烫滚烫......

    这样尴尬的时间,这样尴尬的地点,实在忍不住,她背对着他,佯装换个舒服姿势睡,身后传来低低笑意,略有低沉却仿佛带有磁音吸引迷人,曼音很少听尧将这样笑,像经年好酒,一经打开,满室满屋都弥漫着醇醉芬香,她装作愠怒,背过来睁开眼瞪他:“笑甚”

    他笑的更厉害,手搭在她腰际,将她搂入怀中,头埋在发间嗅着阵阵清香:“曼音害羞了。”她脸红的更厉害,扭动身体想背过不理她,他却不让依旧笑:“瞧瞧,这不是脸红了么”她气急瞪着他,尧将这才投降:“好了好了,不惹夫人不开心。”

    曼音这才满意浅浅笑,欲起身被他摁住:“再陪我躺一会儿。”

    她斜靠在尧将肩上,侧眼望着他,看他眉目越发俊朗,整个人容光焕发,神气从里到外散发出来,曼音从衣帽架上取了军衣给尧将穿,帽子上星辉熠熠闪亮,两肩处泛着金属光泽的勋章闪着耀眼光泽,再套好长筒马靴,整个人意气风发,英武挺拔。

    此次战役彻底巩固了南京政府地位,电报传来又是对尧将大加赞扬与封赏,一同到来的,还有素日甚少到的三十万军饷,其中生活费15万元,战务费10万元,补助1万元,医疗补助费1万元,米津贴补助及兵站补助费3万元,由孙光耀带来一次性发放,士兵高兴欢呼,事实上,除却蒋氏嫡系部队可保障正常补助外,其他军队很难得到中央全面支持,军饷缺少延迟更是常事,别的部队可以利用手头权利以权谋私,订苛捐杂税,任意征收,人头捐、飞机捐、新娘捐、草鞋捐等名目种类繁多。因方信尧平日最痛恶这样行径,更是军令如山不许底下部将干这样的勾当谋取私利,所以财政来源远没有那么顺畅。

    尧将一行自是欢迎孙光耀的到来,晚宴很隆重,礼乐作响,尧将换了身深色肃容戎装正式出席,曼音难得陪坐在侧,其实她一开始觉得不妥,只是尧将叮嘱让她陪席,亦只好勉强出来。

    孙光耀看在眼里,难免认为是尧将公开承认了她督军夫人的身份,其实孙光耀从心底亦是敬佩尧将的军事作风,回南京没私下替尧将圆了不少场,只是如今曼音作陪,让他许多言语不好明里表露出来,曼音看孙先生话语并不活络,言语似乎顾忌着自己并不怎么和尧将交谈,只是听信尧在一旁说话,过了半晌,曼音就挑个借口要离去。

    方信尧似乎也意识到了,并不过多挽留,嘱咐道:“既然这样,就早些回去歇着罢。”虽无过多言语,可语气却是十分温柔,孙光耀看见此情此景,想到此次前来携的另一个任务感叹不知是对是错。

    “孙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方信尧直接开口,仿佛看透孙光耀所有心思,孙光耀擦擦额头汗水,一时却是难以启齿。略有艰难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到尧将面前:“其实孙某前来是做个媒的,夫人念及尧将为蒋总司令立功多年又至今无婚,思寻着给尧将寻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也是对尧将的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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