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三点了点头。
大雪纷飞,少不凡身上落满了雪花,他骑着纯白的龙马“定边”,人马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张永三骑着归心定的驽马与他并行,握缰绳的手指冻得生疼。
“永三,你是普通百姓,你如何看待我的所作所为。”
少不凡低沉的发问。
“郡王,您是战场上的英雄,论起行军打仗,天下没有您的对手。”
张永三不假思索的回答,少不凡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战场之外呢?”
“您对本郡百姓也很好,如今兵戈四起,钱粮消耗巨大,但您没有增加本郡百姓的税负,如今城内虽然粮食紧缺,但百姓们骂的都只是禁止外郡卖粮给咱们的少季卿。”
张永三想起罗虎和周家兄弟的话,推而广之的转述给他。
“嗯,那在百姓眼里,我还算是个不错的郡王?”
少不凡望着张永三,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郡王您现在手握奎娄二郡,却仍只把自己看作一郡之王,奎郡百姓爱戴您,但三个月来,您在娄郡增加了四倍的赋役,我不知道少庆反是因为什么,但听说娄郡的百姓都怀念他,上月还起了一次民变,被罗都护带兵镇压了。”
定边的步伐越来越缓慢,张永三说完这番话,少不凡拉住了马缰。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我若不增加娄郡的赋役,大军便无法维持。”
“郡王,增加赋役是权益之计不得不为,等天下平定了,您一定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天子,但您今日若一意孤行,也许就没机会平定天下了。”
“你说什么?”
少不凡语含愤怒,眉毛微微跳动,张永三的语气让他想起了楚守朴。
“少庆意图谋反,娄郡民心不服,您置性命于不顾去危机四伏之地,只为了亲眼看看少庆是不是真反。”
张永三朝冻的通红的双手呵了口热气,少不凡静静的等他,眼神愈发凌厉。
“其实他是不是真反并不重要,您只是负气而已,您不想承认自己判断错了,可若是您每个判断都是正确的,又何必要养着楚先生等一帮谋臣呢?”
少不凡拉起了大氅的风帽,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我小时候常常挨娘的揍,娘揍我我并不恨她,因为我知道她是想我变得更好,想要纠正我的错误,娘每次揍了我,我都能看出她比我还痛苦,楚先生每每对您直言进谏,回到家中的表情真像极了我娘。”
少不凡风帽耸动,似乎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无论少庆是不是真反,他手里兵不过数千,郡王您只需一道手令,让罗用都护派一支偏师除掉他便是,您的生命和理想,难道不比一个真相更重要吗?”
少不凡隔着风帽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拨转马头朝向戍卫军营。
“你真是楚先生的好学生。”
...
第二天正午,少庆的首级挂在了襄武城的城头,张永三和楚守朴一起挤在城下围观的人群里。
“你的主意?”
楚守朴双手交叉挟在腋下,冲苍白的人头努了努嘴。
“是先生您的主意。”
张永三语气恭敬,楚守朴嘿嘿干笑了几声。
“可别推给我,我只说了软禁,教唆王上杀人的可是你。”
两人看了一会儿,楚守朴有些受不住寒冷的天气,拉着他钻出人群往王府走,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归心定。
“楚先生,魏瑾醒了,说还有天大的要事须向王上汇报,快,咱们得和他一起去。”
楚守朴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说道。
“嗯,必是有关平西将军魏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