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即墨城飘起鹅毛大雪。
田甜喜爱踏雪冬游,不肯改变日期,于是,两人身披大氅,牵着墨血宝马,在城外跟田单道别。
老爷子心疼孙女,捏了捏她通红的小脸蛋,眼神宠溺,“去了都城,不像在家里,不能再由着性子来,遇到麻烦,就去找你那几位世叔帮忙。”
田家能坐镇即墨,稳如磐石,都城里自然有一些人支持他,维护他的政治地位,这点毋庸置疑。对杨峥而言,这是他入赘田家的好处之一,不会再孤立无援。
田甜乖巧点头,眼眶湿润,也舍不得爷爷。
田单又侧身看向杨峥,板着脸说道:“我把甜儿交给你,你就得保护好她。若是有何闪失,别怪我心狠手辣!”
杨峥用力点头。
田单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黯然道:“女大不中留。我也老咯,护不了你们几天,还是快快把翅膀长硬吧……”
风雪里,他须发银白,面容更苍老许多。
杨峥和田甜行礼后,纵身上马。
转身之际,杨峥心意微动,忽然记起一事,转身问道:“爷爷,我想知道,当年杀死您徒弟的仇人是谁?”
田单曾说过,有人害死了他唯一的爱徒,他却始终没能报仇。
老爷子霜眉蹙起,有些恼火,“连我都斗不过的仇家,怎么,你还想替我出头?”
杨峥凛然道:“不敢。我跟甜儿这趟出门,说不定会遇上对方,应该心里有个底,暗中提防着他们,这样就不至于被算计暗害。”
他当然清楚,连田单都不敢招惹的仇家,必是大人物无疑。害人之心未必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得谨慎行事。
老爷子眉头稍松,沉吟一会儿,吩咐随从们离开。
雪地里只剩祖孙三人,他才幽幽说道:“当年我徒儿打伤那人,名叫田建,也就是当今大王。”
杨峥震惊无语。
难怪田单报不了仇,原来仇家是当年的储君、如今的齐王。若真要报仇,就得起兵谋反,对抗整个齐国,如此大逆之举,田单如何敢做,只能把这笔旧账埋在心里。
年轻时就飞扬跋扈,敢当街抢夺财物,杀人泄愤,这又是一位怎样暴戾的齐王?
田单表情痛苦,“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徒儿以命相抵,大王已不再追究。你这次去都城,只要别再想着陈年旧账,别做蠢事,他就不会为难两个小辈儿。”
杨峥无言以对。
田单不愿多言,负手走回城中。
皑皑雪地里,他踽踽独行,背影佝偻而落寞。
看到这一幕,田甜眼眶微红,喃喃地道:“爷爷,您要保重……”
两人纵马离去。
片刻后,有名长髯老者尾随他俩,暗中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