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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儒门众圣(下)(1/2)

    乐正春展袖一振:“仲尼不喜欢郑国的乐曲,但民众庶首却觉得好听,仲尼不喜欢郑国人穿紫色的衣服,郑国人却并不介意朱红与紫色的区别。”

    “仲尼不喜欢的,郑国人都喜欢,仲尼喜欢的,郑国人都不喜欢。”

    乐正春此时的话,几乎是语惊四座!这儒家正统的大会上,他身为八脉一脉之主,也曾师从曾参学道,但如今说出来的话,却是先把孟子骂作何不食肉糜的昏聩傻子,再把仲尼批驳成孤身一人的老腐朽,这不仅是让许多人面色诡异,亦有圣人面色难看至极!

    “犬马也!乐正!汝乃犬马乎!小人乎!”

    “公皙哀之前曾言四种儒者,我还不以为意,心中嘲笑,却没想到当下就看到了你这厮!”

    “你怎敢诽谤仲尼,身为儒家之人,却在侮辱儒家之宗!你也配!”

    一瞬间群情激奋,不仅仅有圣人、大贤开口,也有看不过去的洪儒僭越无礼,而乐正春荒唐般的大笑数下,猛然哼了一声!

    声如雷聩!杂音俱灭!

    “怎么说不得!”

    乐正春冷笑:“汝等不是嚷嚷着仲尼的道已经腐朽,当改天换地再承续儒家辉煌,怎么如今我真的站在儒家圣人的地位上喝骂先宗,汝等却如被踩到尾巴的相鼠,急不可耐的蹦跶起来要咬人了?”

    “我举一个例子,诸位可知秦国从谁而始强?”

    子夏道:“自献公力举孝公,孝公又举商鞅变法,秦自此始强。”

    乐正春:“子夏先生说的正是!献公不立公子虔而立孝公,孝公继位时,甘龙杜挚等人佯作拥戴,待孝公出招贤令时,这些老贵族便悍然发难,说孝公呵斥先祖,是为大逆不道。”

    “秦孝公是怎么说的?简公,出子,虽为先祖,却乃乱国之蠹鼠,沦为白帝傀儡,已然误国百年,如何说不得?”

    “而梁惠王死前,又是如何?”

    乐正春哈哈一笑:“诸位,我曾经从大史氏处听到一则有意思的事情,说的是魏国史官记录下来的话,昔年梁惠王将死,希望史官隐去他这一生中的肮脏事,但史官却说一定如实记载,于是梁惠王勃然大怒,要杀史官,但史官便说,纵然是杀了他,这事情该记还会记的。”

    “于是梁惠王便罢休,最后明白,是非功过,便纵后人评说去吧。”

    “如今我骂儒家,一如孝公骂简公,先祖误国骂不得?先宗误道莫不是也骂不得吗!”

    乐正春的声音忽然提高,神色也变得极为狰狞,怒气迸发!

    “谁还要冲着这个道理和在下辩驳辩驳!”

    诸圣人怒气不减,万章则是不服气道:“异也!乐正先生言家师是不懂天下的愚夫,是知其而不为,但乐正先生怎么不说,那天下出了事情,莫不是梁惠王治理无方无道,怎么就能加诸到家师的头上呢!”

    “天下旱,不能治否?追溯上古,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天下十三年,大河安定,大江平稳,此前共工与鲧治水皆败,耗时五十年,而大禹可治,仅仅十三年天下便定,莫非大禹非凡人也?”

    “王不通天下治,圣人不过是给出意见,按照乐正先生的说法,那诸圣便不要宣讲自己的道理好了,山野隐世,无为而治,先生这是穷天的思想,不是诸子的思想!”

    “如何拿得到这儒门八脉前来说!”

    乐正春哈哈大笑:“梁惠王不通治国的道理,孟轲却也是愚钝的蠢夫!火鼠可入火而不伤,游鱼可入深渊而不破,可游鱼上岸立时毙命,火鼠下海当场淹亡,于是,天下大水让火鼠去平,天下大旱让游鱼降雨,这怎么可能?”

    “不适合的道理,拿在该拿出道理却拿不出来的时候,这是帮倒忙!”

    “同样,也显出这说出荒唐话语的人是多么愚蠢!”

    乐正春劈头盖脸的骂着万章,同时这里也有其他的儒家圣贤愤怒而起,对乐正春破口大骂,同时还捎带把曾参也骂了进去,而曾子是个直脾气,那里受得了这般委屈,当场便把刀子向身前地上一插,就站起来破口大骂。

    幸亏没有人脱鞋。

    道理都是道理,若是能轻易说服,便不足以让他们追寻与学习一生了。

    这和杠精不同,他们所说的这些道理,都是立得住脚的,能找得到辩证的,而不是“你知道个屁,你又没见过”这种类型的混蛋话。

    不过春秋战国的儒家,那和后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可不一样,你要是吵不过动手也正常。

    这个时代,儒生也是很能打的,譬如子张子路这帮人就是最猛的代表,昔年孔子被打劫,一个弟子站出来大喊愿与老师同生共死,然后拿着木棍就把抢劫的全部打趴了。

    “荀卿如何讲?”

    仲梁子还是要点脸的,这毕竟是他家的主场,也没有参与进去,而是在那帮人骂战的时候看向一直没有表示的荀子。

    “嗯……怎么没有见到那位叫龙素的大士?”

    荀子却没有直接表示,而是突然问了其他的事情。

    仲梁子失笑:“荀子怎么关心起小辈的事情来了?”

    荀子道:“前面天下大考,我弟子所作连山,众考生一筹莫展,唯她解出答案,那时,她也在稷下之中担任考官,天资优秀,我亦见过,只是这次看到阁下所选出的人物……不是她,略有诧异而已。”

    仲梁子道:“陈良所选,我在外远游,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连山之事,那年我也有听闻。”

    陈良在侧,此时道:“荀子当知,龙素此番为武王钺钦定之人,自然不可能轻易路面。”

    “公平,公正,旁人打着什么心思我不明白,但我白鹿宫,有自己的规矩。”

    “武王钺事关重大,不可轻易示人。”

    荀子笑了笑,而陈良行礼道:“至于荀子所问为何……略有耳闻,略有猜测。”

    荀子道:“陈良先生以为然?”

    陈良笑了笑,婉拒道:“不妥当。”

    荀子:“如何不妥?”

    陈良:“现在不妥,来日可期。”

    荀子行了一礼,陈良笑了笑,还礼道:“此事,程子来讲,更好一些。”

    程知远则是道:“妥则妥,不妥,日后可妥。”

    双方所说的话,自然是根据龙素来的,而问题大约就是两人之间的小九九……

    越王此时忽然一笑:“什么妥不妥,和你们这帮人也没甚么大关系!在这里操心!”

    仲梁子也听出来了,咳嗽了一声:“越王之言也不妥,呃……当下不妥,不妥,程夫子稍后再问吧。”

    程知远行了一礼:“不急,谢仲梁先生。”

    仲梁子盯着程知远。

    这个被称呼为当世张仪,可乱天下的人物,其实并不是很招儒家之人待见。

    但现在看来,自家的得意门生,居然和他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稷下学宫之事曾有些许听闻,但听起来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或许有那么一丝欣赏的意思,但怎么……还有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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