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在听,而程知远此时也同样开口了。
“传说在春秋的时候,有一位圣人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山野,一条鱼摇着尾巴从溪水中游来,她喜欢那个圣人身上的气息,那让鱼儿陶醉贪婪。”
“鱼儿乞求圣人的爱情,圣人敲敲鱼的脑袋,告诉它:你拥有,就会失去。你若没有生的快乐,就不会有死的痛苦。”
“所以拥有就是失去,死就是生。相濡以沫,最终还是要在光阴中彼此迷失。”
“圣人告诉鱼:你还是回海里去吧,江长湖宽,生命只是一场体验。”
程知远看着褒姒:“无何有之乡的故事……自始至终,你都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啊,但是天地众生却不以你为异,因为这天地有同,也本就有异。”
褒姒的眼中,恍惚茫然,这一句话似乎如利剑般刺破了她的心扉。
世人都说褒姒不笑。
因为她自始至终,只是形似于人,情借于人,但不是真的人。
托生于人,但本体,是那只龙涎所化的黑蜥蜴。
她是龙女,也是妖。
“我……我……”
褒姒的精神剧烈动摇,而杜伯大吼一声,把弓箭拉满,用上全部的力量!
褒姒退后,却在这时候,被程知远挪天换地!
她一脚踩错,再向后看,那是数千年前的人间,却也是如今的人间!
那是天下啊!
庶人伏尸百万,山野之间,稚童淹死,那本该是他们最欢乐的年纪。
不仅仅是楚国。
白骨在野哭泣,贵人在堂欢愉。
“王公则病不足于上,庶人则冻赢瘠于下……上不厌其乐,下不堪其苦,故国离寇敌则伤,民见凶饥则亡。”
“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
王公贵族担心自己优越的生活不能过的更好,穷苦百姓挨冻受饿,在社会的底层艰苦的生活。
上层贵族不满足于已有的欢乐,下层百姓不能忍受痛苦的生活,所以,国家一旦遭到敌人的攻击,就受到重伤,人民一遇到凶年就纷纷逃亡。
当今受殊死刑法的人,戴着桁杨刑具的人,受刑法屠戮的人,比比皆是啊!
褒姒脸色煞白,这些事情,又和很久很久以前遭到毁灭的褒国,乃至于被天帝灭亡的山海,又有什么不同呢。
“没有让你放弃复仇,谁都不可以,仲尼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但至少,你该对付的人,不应该是这些人,君王高坐庙堂,庶人在此受苦,这是对的吗?”
程知远的声音开始消失,因为杜伯那惊天动地的最后一箭,贯穿了昊天上帝的躯壳。
天平经的力量,到此为止了。
“褒姒!”
杜伯的大吼,同时传递到她的耳中,是因为昊天上帝法力消失,所以中天台也消失了。
褒姒看向那高渺的青天。
天与地相去一万五千里。
高飞的鸿鹄,只顾振翅,掀动风雨,却看不见地上卑微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