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一出戏,王氏不跟程五儿过了,背着行李包要走。
程五儿拦着不让,程凌儿生气了,推门进屋,对着他大哥大声道:“别拦着,让她走!”
王氏一听,本来没铁了心要走,眼下听小叔这样说话,就是顾念着面子,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挣脱开程五儿就赌气走了出来。
程五儿追到屋门口,屋里是他弟弟,屋外是他妻子,一时间进退维谷。
程凌儿身上沾了一身的土,他拿袖子抹了把脸,擦掉脸上的灰,额头上的青筋都股起来了,拿定主意,喊道:“县里不管,我去州里告,就不信靖州城里都是贪官,实在不行去省里告,我就要这个公道!”
石榴听这话,禁不住看了魏楚欣一眼。
魏楚欣依旧没说话,她轻抚着指环,想着这么激动的程凌儿能不能再昏过去呢。
屋外面王氏终于听不下去了,朝程五儿喊道:“你们程家还真是心术不正,人魏同知家的小姐救了你弟弟的命,你和你弟弟可倒是好!”说着,负气的真走了。
这难道要恩将仇报?
王氏这话明显是说了一半没说完,只是魏楚欣不能不有所防备,她手暗处里覆上身边桌案上的茶碗,在思忖着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就拿这碗砸向程凌儿额上的思泉穴,程凌儿本有旧疾,到时候就真算一招致其性命,也怨不得她。
屋门口站着的程五儿见王氏真走了,泄了气般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受气包般的一言不发。
程凌儿则是出乎魏楚欣意料,当即跪在了她的脚下,言辞恳切,情绪激动求她道:“还求魏姑娘相助,还求魏姑娘帮我们家讨回公道!”
魏楚欣见程凌儿这般,心里稍松了口气,看着眼睛都有些猩红了的程凌儿,平平的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救你呢?”
是一个问句。魏楚欣必是得先问明白这程凌儿和王氏是如何知道她身份的。
程凌儿便直言道:“魏姑娘是魏同知家的千金小姐,如果魏姑娘肯帮忙,一定能帮我们做主!”
“魏同知家的千金小姐?”魏楚欣淡笑着重复这半句话,抵着碗沿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她看着程凌儿问:“这么肯定,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呢?”
那程凌儿听了,脸上略微一滞,心中多有顾虑,但见魏楚欣一脸严肃,心里忖度着今日要是不将事情和盘托出,怕是难以求动这魏同知家的小姐,便微顿了顿首,照实全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送魏楚欣来落尘庵的马夫和这程家村子里的一户人家有些亲戚。
那日送魏楚欣到落尘庵后,马夫便借着方便来村子里探亲。
正巧赶上程凌儿和他大哥程五被乔四逼得走投无路,那户人家也是好心,告诉程凌儿说州里面同知大人家的千姐到附近的落尘庵暂住来了,既然县里面的太爷收了乔四的好处,这官司定是打不赢了,那不如往上了告,总是有能做主的好官。
也真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
程凌儿自打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起,就想着上落尘庵先见一见州里魏同知家的千金。
只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吃坏了东西泄了肚子,他大哥不知在哪弄回来的药,他吃了不但没见好,反而一日不如一日。就这样拖了几天,那日乔四派来的人又来家里逼着让卖地,程凌儿一时情绪激动,再加上身体吃不消,当即昏死了过去。
情急之下他大哥程五儿并村里的人给抬到了云隐寺,然后就有了魏楚欣救他的事情。
等好了以后,程凌儿也往落尘庵里跑了两趟,结果都赶上魏楚欣去云隐寺上香。
今天一大早,他又去了落尘庵,听庵中的张妈妈说她家小姐正在云隐寺里,他便赶紧下山回家,告知大哥大嫂杀鸡做饭,然后上云隐寺来请魏楚欣。
也就这样,真请了魏楚欣来。
大致听了个明白,魏楚欣笑着对程凌儿道:“你先起来说话吧,别跪在地上。”
程凌儿摇头,执意跪在地上,许是那无处可诉的怒气冤情积压太久了,他在和魏楚欣说话的时候激动的声音直颤,“山下那五百亩田本是我外祖父留给舅父的,舅父身下就表哥一个独子,舅父去后,表哥也太是不肖,被乔四引诱着沾上了赌瘾,被人连骗带出老千输光了所有的家当,就在半年前,最后大赌那一次,一场下来输了五千多两,人输红了眼,回家后连喝了五六坛的酒,没想到人就这么去了。”
“表哥一走,天就塌了。大哥和我帮着料理了表哥的后事。人是没了,可是债还在,乔四日日派人去闹,蹭食蹭喝又语出不屑。就这样过了没多久……”说到这的时候程凌儿不禁停了一下,实在是有一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
魏楚欣见了程凌儿多有难堪的表情,道:“但说无妨。”
程凌儿在心里挣扎了一下,闭着眼睛勉强说了下去,“就这样闹了没多久,有一天乔四带人亲自上了表哥家门,眼见着表嫂长得很好,就连威带哄的给领回了家去,做了他的填房。”
要注意的是程凌儿的措辞。“连威带哄”,“给领回了家去”这也就是说别管过程如何,他那个表嫂到最后是自愿跟了乔四的。
人家的家务事魏楚欣自然是不能评价,她只听着程凌儿下话。
“表嫂还算是个好的,虽人给了乔四,但大抵将表哥手上的五百亩田契交了出来。只是那乔四虽得了人,也还是不肯罢手。要用表哥输的那一笔糊涂账抵了这五百亩地!”
魏楚欣当下在心里算了笔账,五千两银子抵五百亩地,合十两银子一亩。先别说是不是空手套白狼了,就真实打实的拿出五千两银子买山下那旱涝保收的地,也是极其便宜的买卖啊。
程凌儿见魏楚欣略有所思,接着说道:“魏姑娘有所不知,外祖父留下的这五百亩田,是当年刚建国时开垦出来了。当时上面下的旨意便是,国家初立,要休养生息,广阔田产,凡是百姓自己开出来的地,一律免收粮税。”
因为不用交税,所以说现在这每亩地的价格还远不止市价上的三十五两每亩。
魏楚欣听了,心里未免就动了一下。才要往下听,就见几个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