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太妃嗫嚅了两下,从鼻中呼出一口气。
“殷帝多疑善谋,本宫只是怕……”
“唉!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要对他们父……不利!”
“咳咳……”
珈蓝连忙起,为她抚顺了胸口。
“主子您放宽心,左贤王经过无数的争斗,论经验,论手段,都不在皇上之下。”
听到这句话,她才半垂下眼皮。
“这副身躯,对于他们都是拖累……拖累……”
“还不如,早死了的好!”
“娘娘……”
珈蓝俯下身子抱住她,心中一疼,眼中已经呛出了泪花,哽咽道:
“咱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日日盼着他们来,眼见您的愿望就要实现,难道这最后一步,您要放弃么?”
“主子,您答应奴婢……”
她含泪附在静太妃耳边,轻声道:
“为了两位王爷,咱们再等一等,啊?”
榻上人闭上了眼,从两端的眼角处,滑下两滴泪珠。
她想自由。
等了盼了一辈子,做梦都想去宫外看一看,可匆匆一生过去,没想到,身子与年华,原来这么不禁摧残。
墨儿……还有他……
他定会护他周全的吧。
可只要自己活着,那对于他们来说,就始终是一个累赘,一个拖累!一个殷帝的把柄!
如今既然还能,也应当知足,不是吗?
屋内传来了一声轻叹。
床榻边的烛光,轻轻地摇曳着。
第二日清晨。
偏僻的静安阁内,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声,珈蓝趴在静太妃的身上,不住地哀哀呼唤。
地上,是跌落的药汁与瓷盏。
“娘娘!”
“娘娘您醒醒……娘娘啊……”
“快去叫王爷、左贤王,快去!”
“您醒醒……看看珈蓝,睁开眼看看我啊……”
……
静安阁内,一阵嘶嚎声传来,霎时间,痛哭声响成了一片,仿佛要将阖宫都震动,在这阒寂的西面,格外的响亮。
承德五年四月十三日。
静安阁太妃殁,终年四十三岁,追封为“静皇太贵妃”。
昭告六宫,扶哀恸哭。
华阳殿。
小夏子上殿来,见主子愣愣的,似乎在思虑什么,便不敢冒昧。
他连忙垂下头,将声音放得极轻。
“皇上……”
“内廷总管钱同斯求见。”
被这么一唤,殷帝才反应过来,他只感觉,胸口异常的沉重,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说话的人。
“内廷?何事?”
“回皇上的话,是静太贵妃的梓宫……”
他略微挺直了身板。
“如今天儿逐渐炎热,若按照往常的日子,停放七七四十九日,怕是不妥,所以内廷特来请示。”
空气沉默。
殷帝那双明朗的眼珠,呆滞地看着前方。
许久后,他才淡淡地开口。
“南安王的意思呢?”
“王爷的意思,是想带回巴郡安葬,以尽孝道。”
他的目光,“刷”地一闪而过。
“回巴郡?”
“哼……也倒难为他,想得周全!找这个借口离殷,那朕的一番心思,可就白费了!”
小夏子连忙垂下头。
“传令下去……”
“静太妃生前侍奉先帝,诞育皇子,维稳大梁朝臣,助力大殷开朝盛世,有“功”,特赐迁入皇陵,葬在太后的身边。”
小夏子的肩头一抖,猛然抬起头来。
“皇上……”
“怎么?”
对上殷帝的眸子,他又瑟缩了回去。
“奴才这就去传话!”
脚步声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