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烟嘴角有一抹明艳不及收敛,看得楚瑾怔了一怔。
“走了!”慕轻烟从楼上一步一摇的下来,斜了他一眼道:“回魂!”
楚瑾尴尬的收回目光,跟在她后边一起下来,问道:“去哪瞧热闹呀?”
“花满楼!”慕轻烟似笑非笑,催促他道:“走快点,去晚了可瞧不上了,热闹不等人!”
楚瑾虽浑,但花街柳巷倒也不常去;偶尔有应酬跟着旁人去喝半宿酒,却从不在那地方过夜。他打量着未央,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说花满楼的花魁今日会被赎身,也不知哪家的公子有如此好的运气,竟得了夏荷姑娘的青睐,我好奇的紧。”慕轻烟满眼都是小星星,与自身那不染烟火气息的样子半点不相称。
楚瑾跟在她身后边走边思量,半晌才接话道:“本王以前倒是听人提起过,说那夏荷长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因此才得了个夏荷的名字。”楚瑾说到此处时,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早有准备下的马车就候在门外。
“那我更得去瞧瞧了!”慕轻烟急不可待的当先上了马车。
楚瑾也上了车,二人对坐。楚瑾才又开口道:“听说此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今日本王倒是想眼见为实!”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在花满楼门外下了车。早有眼尖的妈妈极其殷勤的迎出门来,夸张的笑着:“哟,二位贵公子看着眼生,可是头一回来我们花满楼?”
妈妈的脸上也不知擦了多少层粉,香味熏人欲倒还罢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一说一笑间,那粉渣四散乱飘。
楚瑾颇为嫌弃的皱着鼻子,躲闪着妈妈的手,倒也没恼。
慕轻烟以手中的玉骨扇隔绝了妈妈的热情,面上带笑,可眼底一片冰霜,生生阻住妈妈欲再上前攀附的脚步。
“最好的酒、最好的茶、最好的姑娘!”未央连头都没转,一伸手将楚瑾的荷包从腰带上拽在手中,不慌不忙的扯松系口,从中捞出一锭银子掷在妈妈的怀中。
妈妈眉开眼笑的将银子捞在手中,一叠声的答应着去张罗。
花满楼今日客满,也不知道那妈妈用了什么手段,硬是给未央与楚瑾二人张罗来一间屋子,请了他二人进去。
屋子里酒气未散,那个叫青瑶的姑娘满面春色未褪,故作娇羞;未央立在门外不肯进去,蹙着眉头让人将窗子都打开,里里外外重新清扫了一回,这才入内。
这么一折腾,二楼花台上的热闹差点就错过。待二人临着内窗坐好时,就见一个脂粉色稍淡些的姑娘在花台上起舞。
楼上楼下一片喧闹,听不清谁到底说了什么,乱糟糟的。
忽然,紧临的一间屋子里有道粗犷的声音大吼道:“都他妈给老子消停点!”
喧嚣几乎瞬间静止,只见那屋子外的楼栏边站着一大汉,一身衣裳皱皱巴巴,若仔细看仍能看出是闪缎的料子;他用那双铜铃一般大小外突的眼珠在楼上楼下扫视了一圈,粗嘎的嗓音带着些酒醉,嘴里不甚清楚的嚷嚷道:“老鸨子,就是这个小妞要卖?你也不用找旁人了,老子买了,你就说多少银子行了!”
“哟,这位爷,我们楼里的好姑娘可不止这一个,你瞧上哪一个了随时可以带走!”老鸨子忙上前讨好的招呼着大汉。
那大汉膀大腰圆,身材极高极壮,满脸横肉,一嘴脏话。
“他妈的老子就看上这个了!”他歪斜着又往花台方向迈了两步,手扶着楼梯才站稳,戏弄着花台上的女子,“小妞,你跟了老子以后,吃香喝辣随便你挑,绫罗绸缎随便你穿,如何?”
他话音未落,一个清瘦秀气的书生推门出来。他也不理会混闹的大汉,对着老鸨子客气的道:“妈妈,速将荷儿的身契拿来,我这便与你兑了银子,不要误了时辰。”
“还真沉不住气!”慕轻烟菱唇半弯,眼里一抹蔑视显而易见。
楚瑾细细的打量着那个书生,绞尽脑汁的想,喃喃自语:“这人怎么如此眼熟啊,本王……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啊?”
“哪来的龟孙子敢跟老子抢人,活得不耐烦了?”粗壮大汉不乐意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老鸨子立刻笑脸迎上前:“大爷别呀,都是来找乐儿的,不必动武!不必动武!有钱还怕买不到乐儿不成?”
“把那小妞送我屋来,现在就他妈的洞房,价钱随你开!”大汉一手抬着老鸨子的下巴,脸上横肉乱颤,吓人得很。
粗汉的伙伴也喝得醉了,身形瘦小,脸如雨打沙滩,全是猥琐全是坑;咬字不清在一边直起哄,操的却是岭南口音,“我说妈妈呀,你这姑娘多少钱卖给他的,我出双倍!”
秀气的书生轻蔑的撇了一眼其貌不扬的两个人,一眼望去便知是苦出身,叫嚣得再响亮也没用,五千两纹银绝对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数目。
只见他信心十足的从袖袋中拿出一叠银票,得意的昂起头,“你若出双倍,我便割爱让与你!”
“终于想起来了,那不是言家的上门女婿谢余坤吗?”楚瑾一跳而起,手扒着楼栏又瞧了两眼才道:“是他是他,他怎么还不知收敛,放着大好前程不顾却在这眠花宿柳,当真是没得救了!”
慕轻烟眉目轻垂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果然,那个瘦小汉子脸上的黝黑又深了几分,不作声也不抬头,气焰全消。
“老子还当多少钱呢,不就一万两银子,有什么稀罕?”那粗汉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塞进老鸨子手里,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快点数,老子等不及要洞房了!”
老鸨子捧着银票傻在了当地,似乎有数之不尽的银锭子从天而降,将她砸得晕了。
花台上的女子正是夏荷。
她看着众人当着她的面讨价还价,从来自视甚高的心气顿时如缀冰窖,就似那砧板上的肉,待价而沽。
这些年着实花了些心力才留住了谢余坤的心,磨得他愿意为她赎身;她看惯了灯红酒绿世态炎凉,自然是知晓言家绝容不上她,遂拿出了所有的体己,偷偷的买下了一座小院,盼着离了烟花地,从此双宿双飞。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