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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怪人(1/2)

    .....

    灰蒙蒙的天空淅沥沥下起了细雨,秋霖脉脉,雨滴竹梢,青山兼细雨,略显凄凉。

    屋内油灯昏黄,窗外霖霖雨声。

    “三年了。”

    沧桑沙哑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连药香都无法掩盖的腐朽气味在竹屋内弥漫。

    崭白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形如枯槁的银发老人,裸露在棉被外的手臂如同骷髅,皮骨紧紧相连在一起,散落的银发下面容黯淡无光。

    “我早就该死了。”

    床榻前站着一个男子,脸上缠着布条绷带,身上凡是裸露的肌肤都皆缠绕着布条绷带,整个人就像是木乃伊一样,若不是绷带上露出的一双深黑色眼眸,恐怕真会让人怀疑他是个活死人。

    “若那株仙生草在,倒也可以缓解你体内的青炎蔓延……”

    宛如木乃伊的男子身后木桌前坐着一位白发胡须老人,听到床榻那人说的话,不免有些遗憾摇头叹道。

    “那株仙生草既然让玉虚拿到手中,定然已经收回陛下囊中,最大可能便是赏赐风清语,让风清语去用仙生草救助千空门门主洛欣鸯。一来既可以拉拢风清语,消失之前的芥蒂,二来八门之中又有一门心向朝廷。”

    老人抓住转身欲走的木乃伊男子,嘶哑无力的说道,浑身都萦绕着浓浓的死意。

    见木乃伊男子依旧僵持着,银发老人轻咳转移话题道:“君昊,他体内的噬魂蛊能否取出,又或者能让噬魂蛊听从于他?”

    木桌前的白发胡须老人又再次摇头叹气,抬眸看了一眼被绷带缠着死死的男子,又看了一眼卧在病榻前奄奄一息的老人轻言说道:“蛊虫本就是由百虫入翁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而这噬魂蛊最大的不同的是,是由百蛊而成,由五月五日毒气最胜之时聚置百蛊,从而诞生出这一噬魂蛊。”

    白发胡须老人顿了一下,关上桌上的针灸匣,缓缓继续言道:“蛊能致人于病,于死。同样蛊能致人以活,于生。但若要解蛊有两法,一必须有比噬魂蛊这种灵蛊更强的天蛊,天蛊噬灵蛊。二则是等它从诸窍中出,即可。前者,我在南域行医数十载,莫说天蛊,就连这小子体内变异的灵蛊都未曾见过一只。后者,那便只能凭天命了。但其实还有一招,寻天地间另种有噬魂蛊之人,以蛊噬蛊,得以脱身。”

    白发胡须老人说完便伛偻着身子,打开了房门,屋外站着一位姑娘,身段妖娆,撑着一把油纸伞扶着白须老人步入蒙蒙细雨之中,就此远去。

    “南域毒幽殿不行,便去找蛊毒九邪宗,若再不行,去南域之外寻应对之法。这噬魂蛊虽也救你许多次,但留在你体内终究是个祸患,随着你境界越高,内力越浑厚,它亦是能通过吸食你的精血,从而蜕变。”

    老人无力的松开手,不再强留木乃伊男子。

    “割肌剐骨之痛且都受了,噬魂吞心又有何承受不了?更何况,这世间多我一个人,少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影响?”

    男子语气平静,带着淡淡的死意说道。

    “你就不怕老朽先前告诉你说的都是假话?”

    老人看着竹屋,余光瞟着男子轻笑道。

    “假话又何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必区分?”

    男子不再停留,走出了屋外。

    身形消失在朦胧的细雨之中。

    雨势渐大,压弯了花草的细腰,折弯了树木的宽枝,只有溪流里的鱼儿在欢雀的跳跃,鱼尾在溪面上渐起一道好看的弧线,水花与雨水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溪水,哪是雨水。

    以前发生的事,男子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从老人将那只丧心蛊放在他面前,缓缓说了一些事情之后,男子便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那只丧心蛊的模样,是当初娘亲给他的宠物翠绿蚕虫,蚕虫不见的时候,男子为此还哭闹了许久。却没想到,这只翠绿蚕虫便是不断影响他心智的丧心蛊。

    怪不得一切都那么巧。

    就像是人安排好的一样。

    有些事不得知,有些人不得见。

    而那一天,男子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如同浮萍无根,在这世间再无去处,也无归处。

    心如死灰。

    幸亏老人早料到男子会承受不住打击,在地底冒出的倾天无名地火之下,救下了这个一心作死的男子。

    同时,老人也牵动了本就之前被人所重伤的伤势,让伤势更加恶化,还遇到了一些陌生的同样武艺高超的人,这些人在去八门当个一门之主都绰绰有余。

    所幸,夜色低沉,而这些人的目的也不是冲着老人,老人最后带着男子离开那座黒黝的城池。

    回过头,黑黝的城池就像夜幕中一只巨兽,张开泛着烈火的獠牙,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猎物主动上钩,不远处涿光山泛着地狱的火光。

    ……

    男子越来越爱喝酒了。

    看花饮美酒,听鸟鸣晴川。

    这对于男子来说,可谓是现在人生一大幸事。

    剑可离手一尺,而美酒不可离手一寸,若一日闻不到酒香,一日便浑身乏味。

    北域苍梧城外青云山中,荷花畔,桃花林,林边茅屋客栈,三杯两盏淡酒,举杯相邀。

    有提壶抹桌的小二,有衣披袈裟的和尚与穿着道袍的道士在同桌轻饮,有背剑的剑客与拿刀的壮汉欢畅,更有紫色华服男子与客栈老板低语。

    唯有一人独自相酌,一衫青衣,腰间一壶酒,桌前一柄剑,提起酒壶,牛饮入嘴,酒水洋洋洒洒的洒落在青衫之上,可这人身上的绷带却告诉客栈内的众人,这是一个怪人。

    “好酒,好酒,不愧是北域苍梧城的第一好酒,只可惜总有些俗人,破坏了如此风景。”

    青衫男子风羽眯眼懒洋洋的靠在凳子上摇晃着手中的壶酒,看着客栈内神色分离的众人。

    客栈内原本还算欢快的氛围,听到青衫男子这句话,众人神色纷纷一紧,气氛俨然一肃,只有客栈老板在静静地舀酒与抹桌凳椅的小二茫然不知所措。

    片刻过后,终于有人张开嘶哑的喉咙说话了。

    “阁下这话未必太过,喝酒何必分俗人与雅士。”

    “喝酒自是不分俗人与雅士,但是在我眼中,入我眼的自是雅士,不入我眼的,自是俗人。”

    青衫男子懒洋洋的摇晃酒壶回答道。

    “阁下这话未必过于霸道。”

    一身材修长紫色华服的男子冷笑道。

    “霸道嘛?我怎就不觉得呢。”

    青衫男子看着客栈内神情紧张的众人,伸了伸懒腰,懒洋洋说道。

    “呵,阁下莫以为进了这妙手神医孔雨星的地界,就可以这般大放厥词,要知道孔神医再怎么管,管不了如此大的苍梧城,更也管不了当场去世的人死活,哪怕他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行。”

    拿粗环大刀的精壮汉子嗤笑说道。

    “施主与寺内智云师兄争夺青云榜第九十九位时,智云师兄已去四方城受了内伤,在下作为金云寺的僧人想与阁下讨教一二,顺便替金云寺夺回青云榜第九十九位。”

    面容悲苦身披袈裟的和尚双手合十道。

    青衫男子挥了挥手,有些淡然道。

    “素来听闻你们僧人讲究吃斋念佛,无欲无求,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那其他人呢。”

    “之前错过阁下与智云大师的燕庭之斗,这回是不想错过了。”

    紫色华服男子微微笑道。

    “贫道作为苍梧城青云山上青龙观观主,智海大师与阁下要在青云山争夺青云榜之争,岂有不观之礼?”

    身着道袍的道人不知从哪拿出拂尘低眉说道。

    青衫男子摇了摇壶里的酒。

    “可惜,没酒了。”

    紫衣华服俊美男子桌后一名剑客终究忍不住叫道。

    “听闻你这人一身剑术无敌,我作为剑雨门大弟子自是想领教一二,在下……”

    话音未落,只感一阵风吹过,那名剑客衣衫便已划破,剑客背后冷汗直冒,满脸震惊的看着坐在原位一动未动的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刚抬起的手指轻放在剑柄上,另一只手指放在嘴边,作嘘声状,似笑非笑道。

    “我这人不太喜欢听人啰嗦,脾气也不太好,而且最讨厌的就是剑雨门的人,虽然你并不是剑雨门的弟子,因为我虽然讨厌剑雨门,但是也不得不服剑雨门的剑术的确勉强算能分上天下剑术二斗,今日有美酒与好景,我不想见血。”

    还不懂发生什么的粗壮汉子瞧见这一幕,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此人不能惹,只暗道好运,再也不敢出声嗤笑半句。

    青衫男子抬头慢慢的扫过众人,轻笑道。

    “我道是谁会制出这紫颜冰酒,原来是你啊,酒仙子张音。”

    只见客栈老板撕过面皮,身形一阵脆响,露出一张精致女子的脸庞与优美的身形。

    “那想必能与大名鼎鼎的酒仙子说上一二的,北域除了那位北域王城白衣王爷,也只那位南宁王了,也只有南宁王才能把青云榜第九十三位的酒仙子从中天域天渊城京都请出来。”

    青衫男子对着紫色华服男子说道。

    “在下素知阁下喜爱美酒,让张音佼人制此美酒等待阁下。”

    南宁王拱手应道。

    青衫男子抬手看着众人。

    “幸得王爷厚爱,喝得如此好酒,那就不杀生吧。”

    语音刚落,手刚停,一剑飞出,化出千万剑影。

    拿刀壮汉支撑片刻,刀罡挥影而出,就要力乏不撑时,剑影已经停下。这才发现,自己应对的剑影仅仅就十个便承受不住,而身旁的剑客都已承受了三十剑,其余人则更多。

    不禁苦笑暗道,原以为自己有资格参与一二,却不想仅仅站在这里就已经很快困难了。

    片刻,除却智海和尚,青龙观观主,南宁王与酒仙子张音。客栈内剑客与刀客已经力乏坐在凳子上,无力起身。

    至于那小二在众人之间谈话之时,便已经感觉不对偷偷溜进了桃花林。

    张音轻眉一皱,轻声喝道。

    “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衫男子站起身来,空中飞舞的飞剑回到手中,挽了个剑花,轻笑道。

    “听说金云寺智海大师一身佛门金刚心法更甚智云大师,听说青云山上青龙观观主虽不在青云榜却有比肩青云榜的武功境界,一手拂尘号称拂进天下事,更听说酒仙子张音酿酒易容一绝,更绝的是一手轻舞掌法,在下不才,想统统领教一二。”

    “呵呵呵,进了区区一个青云榜第九十九位倒还真小瞧天下众人呢,贫道就先来领教一二。”

    青龙观观主也被这番话说的气愤一二,定了下心神,一拂尘挥去,卷起已经被之前剑影划破的桌椅向青衫男子袭去。

    青衫男子一剑挑飞,感受里面蕴含的气劲,手臂一抖,一剑递出。

    “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就让我看看你这观主有几斤几两吧。”

    青龙观观主看到自己蕴含自家心法的气劲如此之快的被破去,心中不由得大惊,看着青衫男子来势汹汹的这一剑,不由得伸出拂尘挡去,谁知还未挡片刻便已被剑影所破去,青龙观观主眼见就要刺中时。

    “阿弥陀佛。”

    智海道了一声,伸手挡去了。

    “呦,看来智海大师的金刚不败身已经修至大成呢。”

    青衫男子摇头啧啧出奇道,伸手把剑招了回来。

    青衫男子闭了闭眼,张开双手。

    “酒已经没有了,我就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酒葫芦对着客栈内唯一的酒缸猛吸,张音刚想阻挡,便已看到剑卷狂风过来。

    青衫男子嘴中念叨。

    “按剑清八极,归酣歌大风。”

    剑起,狂风作,桃花落。

    张音脸色凝重的将南宁王护在身后,智海身上金光越来越盛,脸色平静,青龙观观主带着剑客与刀客逃离了客栈。

    张音看着剑带着落英缤纷的桃花与平地而起的狂风,运起心法护住南宁王,张开双手画出一道影向前拍去,而智海却闭上了眼。

    剑停,花落,风息。

    张音掌风将南宁王轻轻拍出桃花林外。

    “施主如此武学境界修为,为何瞒着世人?”

    智海嘴角留出一丝鲜血道。

    “世人如何猜想与我何干。”

    青衫男子淡然收回葫芦与剑在腰中。

    “呵,你这修为怕是已经到了通武境,青云榜前十也有你的一席之地了吧。”

    张音清脆的声音说道。

    “青云榜前百与青云榜前十又与我如何,未入通武境与入了通武境界又如何,我所喜欢的只有酒与剑啊。”

    青衫男子打开酒葫芦灌到嘴中,自嘲一声,平底起微风,空中雷声起,青衫男子便已经不见了身影。

    独留桃花散落,林畔荷花,孤间客栈,两三人矣。

    ...

    北域四方城无丰镇来一个怪人。

    这个怪人全身都被黑纱笼罩,绷带缠绕,只露出一双冷漠的黑色眼眸,他的背上背着一柄剑,此剑亦然也是被绷带缠绕,但最奇怪的是他腰间居然还悬着一柄赤鞘长剑。

    无丰镇落脚酒肆。

    酒旗飘扬,酒香四溢。

    “天渊杀客,今日前来是取我性命,还是取我青云令牌?”

    酒肆外大步走来一人,白面无须,一身儒衫,身材挺拔,手里拿着一只巨大的兔毫笔。

    “取令。”

    酒肆内坐着那怪人懒洋洋说道,一只手里拿着酒葫芦,一只手里提着酒坛,赤鞘长剑随意放在桌前。

    “阁下到底是何人?若真想得那青云排名,何不去等青云排比争那魁首之位,非要如此大费周章一人一人前寻?”

    自称祝开诚的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问道。

    “你主动找上门来,也知道我的规矩。”

    怪人单脚踩凳,手肘倚着膝盖,手里提着酒葫芦,手腕一倾,清澈的酒水洋洋洒洒从葫芦口流入怪人的嘴中。

    “规矩我是知道的,但阁下的规矩不应先与我而战。”

    祝开诚宽大的衣袖一抖,一枚青云令牌出现在他手中,青云令牌上刻着八十七。

    “今日变了。”

    怪人对于酒的兴趣显然比站在酒肆外一直说话的儒衫男子大上许多,摇晃另一只手的酒坛,浑浊的液体从酒坛喷涌而出,准确无误落在酒葫芦口内。

    “果然什么酒都无法跟酒仙子张音酿造的紫颜冰酒好喝,不过粗劣的黄酒灼喉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怪人大手一拍桌,桌上的酒塞应声落在了酒葫芦口。这一举动倒是把酒肆外的祝开诚与酒肆内的老板吓了一跳。

    “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纵使你打赢了青云榜第九十三位的酒仙子张音,杀死了青云榜第九十一位的震渊门化骨手莫煜,打杀了青云榜第九十位的剑雨门雨焚剑何紫涵,也莫要把我这夺命书生不太当回事!”

    祝开诚手中巨大兔毫笔一挥,笔尖兔毫纷纷激射而出,目标正是装完酒摇晃酒葫芦的那个怪人。

    这个怪人自然便是先前在苍梧城青云山的那位青衫男子。

    这些兔毫自然也不是简单的兔毫,在内力的作用下,这些兔毫就像是最锋利的针尖,光从酒肆被兔毫一穿而过的木柱便可见之一二,更别说这些兔毫的尖端还泛着如墨般漆黑的汁液,显然是沾了剧毒。

    “这些酒,倒也够我用上一些时日了。”

    面对转眼之间便到眼前的那些兔毫,青衫男子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赤鞘长剑,再一瞬间便已经到了祝开诚身前。

    冰冷的剑鞘抵在祝开诚的脖子,令祝开诚手中变得光秃的兔毫笔不敢乱动。

    “你看看,又死了一个人。”

    没有青衫男子在前面抵住那些兔毫,自然全落在酒肆中的老板身上,全身密密麻麻插满了兔毫,两眼瞪大,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放心你不会死。”

    青衫男子取下握在祝开诚手里的青云令牌,然后轻笑一声,竟然徒手将这枚青云令牌当着祝开诚的面捻成一堆齑粉。

    要知道这青云令牌可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由天外陨铁所制,这令牌回炉重制皆可再制成一柄神兵所需的材料。

    祝开诚看着眼前这一切,最让他恐惧的其实是面前这个人的,脸上带着笑意,但声音却是淡漠,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浓浓的死寂,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乎。

    以他的实力,足够拦下那些兔毫,可以让那酒肆老板躲过一劫,但他没有。

    而他的语气,酒肆老板的死不过像是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这个人太恐怖了。

    祝开诚的心底止不住在颤抖,直到这个怪人离开了很久,他才啪的一声,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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