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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命(2/2)


    王文清面色不变,另一只手手指交叠,其间夹着一枚黑色棋子。

    “但若只是这一点,还不够。”

    王文清平静说道,黑棋从王文清指尖旋转而出,黑棋所经之处,狂风反而为黑棋所用,致黑棋势更甚,携万钧之势,再以突兀瞬间之变,已临华英额前一寸。

    “若只是这一点,我又怎配锦竹山庄庄主!”

    华英朗声大笑,似全然没有把即将轰碎他额头的那枚黑棋放在心上。

    “立于天地之间,问天地有何所求,唯有心所求而不得!”

    华英水蓝色丝绸竟然流淌起渗目的流光,流光璀璨,湛蓝的天空相比似乎也愧不如,而远处芸薇衣衫之中凤鸣笛从衣衫之中飘出,在画眉惊赫的目光下,悬停至半空中,笛音无人自鸣。

    所鸣乃如凤鸣。

    黑棋此刻出现一丝裂缝,接着裂缝如同崩塌的山谷,顷刻碎裂,而华英最后所受不过是狂风之势,身后树木尽毁,仿若被风龙所卷。

    “看来锦竹山庄与千音楼关系不匪,但你们锦竹山庄真正的武学是什么?”

    王文清脸色依旧平静,只是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告诉众人,他并没有毫发无损。

    “我想风无言已经告诉世人了,而你如果真想知道潇湘楼中还有一个风清语,你自当可以询问于他。”

    华英冷言说道,只是从华英黯淡的水蓝色丝绸锦衣已经略显苍白的面容来看,那狂风之势也并不是好受。

    “隐尘避世,便想逃过纷争吗?你们未免也想到太简单了,不逐名,不求利便能立于浊世而不染?你们忘了你们本身就是名利的象征。”

    王文清没有阻拦华英带走华煜三人,只是轻笑着缓缓说出这一句话,然后转身缓缓朝着画眉走去。

    躲在一旁的画眉眼神有些闪避,假装没有看到过走来的王文清,弯腰整理并不需要整理的罗袜,脚下彩鸟绣鞋似乎早已经做好见势不妙逃走的准备。

    “千家的那位小姐避免与我打交道,所以早早就逃到了幽玄城,留下你这个小家伙与我这个老家伙做些勾心斗角的坏勾当。”

    王文清走的速度不快,但两者的距离也并不远,所以画眉刚低下身时,王文清便已经走到了画眉身前。

    “我并不会怪你什么,该做的事你都做了,也搭了一个宗师武夫的性命,再强求你做些额外的事,反而倒显得我太爱占便宜。只是,麻烦你给你家小姐带句话,北域发生的事她一件都不能插手,包括幽玄城。否则的话,别以为神蕴门只是个摆设。”

    王文清轻轻拍了拍画眉的后背,接着转头看着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紫色蟒龙袍北郡王。

    “王爷近些年过得可好?”

    北郡王威严的面孔没有任何变化,但岁月终究在北郡王脸上留下了几道皱纹。

    “还行。”

    北郡王一抬手,这座山林漫山遍野便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兵卫。

    “让本王在此等候多时,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便死在这里吧。”

    北郡王手指轻禅身上刚才被战斗卷在身上的杂草,顺势坐在刚才被两个兵卫抬过来的座椅上,手臂一伸,一壶炊烟袅袅的热茶便已经落在北郡王手中。

    “先帝的事”

    王文清刚一开口,便有一根雕翎箭落在王文清脚边。

    “堂兄的事本王并不在意,本王只在意本王在意的事。”

    北郡王啜了一口热茶,烟气缭绕让王文清看不清北郡王现在脸上的表情,更加分不清北郡王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试探的假话。

    “既然北郡王这样说了,那我不知道王爷身上的紫色蟒龙袍舒服,还是青王身上的玄黄色蟒龙袍舒服。毕竟这玄黄色蟒龙袍可是只有四域真正的藩王才能穿,北域白王,南域黑王,东域青王,乃至西域蓝王。而王爷您是第一个从青王降下来的王爷吧?或许王爷您觉得北郡王或许真比青王好听上许多。”

    王文清轻笑说道,唰唰雕翎箭落在王文清身旁周遭越来越来,但王文清始终屹然不动。

    “这件事的确让本王在意。”

    北郡王放下茶杯,眼眸望着王文清说道,而当北郡王放下茶杯时,雕翎箭也不再射向王文清身旁周遭。

    “自陛下登基后,为了削减四域藩王的权利,接连敕令皇室宗亲在四域为王,而其中最首当其冲的便是王爷您这位在十年前最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人。”

    王文清说的话可是大逆不道,北郡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也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陛下并不知道王爷您的仁慈,更加不知道您是为了先帝的遗愿,镇守在东域不出一步,乃至于从亲王被降为郡王,也镇守在北郡,沧月两城不出。只是王爷你不知道的是,那位出生便携有不眠剑的婴儿并没有死,被锦竹山庄用狸猫换太子的方法,让他幸而苟活,而且他甚至已经活到了十三岁。”

    王文清的这一句话终于让北郡王脸上有了动静。

    “而此人现在应该在北域四方城,身有藏锋剑鞘,而剑鞘之中所藏的应是不眠剑。”

    王文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藏有真正长生密的不眠剑,而不是死人谷的假长生之术。”

    “师父。”

    洛风低头看着立在漫天箭羽之中的王文清,缓缓走向王文清,挣扎许久才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倒还愿叫我一声师父,想来八年的教导还是抵得过余瑟在遗迹中的一番话语。”

    王文清脸上罕见出现了一丝慈蔼的神情,轻抚洛风的额头,看着洛风背上的长袍眼眸中陷入了追忆。

    “您这样做对吗?”

    洛风终于抬起头,眼眸中充满了迷茫,手上握的清风剑也有些松动。

    “何为对,何为错?你可知我为什么会从余瑟中选择你为徒弟吗?”

    王文清并没有训斥洛风,而是轻声询问道。

    “因为我轻功天赋最甚。”

    洛风想起遗迹中余瑟对自己说的话。

    “纵使你轻功天赋最甚,天底下就没有人比你轻功更好吗?而且我派你来北郡城,你以为仅仅只是因为你轻功好吗?游侠会,九兵坊,暗影阁,哪一个寻不到轻功更甚于你,而我仅仅只需要花费些银两,并且付出一枚蝶纹而已。”

    王文清嘴角流淌的鲜血似乎更多了,只是又低头的洛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为什么?”

    洛风低着头看着地面,此时的地面没有杂草,只有一根又一根雕翎箭,锋利的箭头似乎还沾染着一缕血色。

    “因为你是从清风崖那村庄中存活下来的孩子,见过那些肆虐的武者,见过一个个因为自身强大而草菅人命的门派中人,那些门派中所谓门规,不过是束缚弱者的借口罢了。”

    王文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洛风也终于意识到不对。

    “师父你怎么了!”

    洛风慌忙抬头看见王文清嘴角的鲜血,连忙搀扶王文清,却在王文清背后摸到的是一根又一根箭羽。

    “不过一命换一命而已,当不得什么大事。”

    王文清轻轻拉开洛风搀扶的手,慈蔼看着洛风说道。

    “你师父谋算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反成了别人的棋子,却是有些可笑。为了一个可能冲破武学枷锁的狱刀苏浅,你师父让他见到了何孤的死,让何家破了他心境与一身武学,奈何苏浅并不是命薄之人。闲云城野岭镇本以为能置他于死地,但没想到却还是被他躲过一劫,不过用他最心疼与珍爱的徒弟试探,苏浅的武功已经跌入流之中,已经不足为虑。你现在要小心那些躲藏在暗处的人,以及陛下。”

    扑通。

    王文清瘫软般跪在地上,正好对上洛风通红的眼眶与掉落的泪珠。

    “你师父不死于这箭羽之下,也活不过多久。毕竟我乃陛下之臣,违抗天命,乃是死罪。从陛下让我见到许莫良那一刻起,我便已经知道陛下从来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糊弄的君王。陛下不知,是因为陛下不想知,陛下不问,是因为时机未到。你若是承受不住,还有华英一诺,逃入锦竹山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陛下再无情,终究也念点旧情。”

    “师父,我只是不想你死。”

    洛风跪在地上,低头不想让王文清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王文清一愣,随即轻笑缓缓拍着洛风的额头。

    “不过一命换一命,当不得大事。”

    “师父你的命便是我天大的事!”

    洛风终究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只是现在没有人继续拍着洛风的额头,更加没有人回答洛风的话语。

    只有树叶沙沙的声音与碎石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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