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内的气氛极其压抑,刘懿在城楼上望着,城下排列着无数的梁军队伍,还有数不清的“方”字大旗,并且阵前的投石器、攻城车和云梯等攻城兵器也似乎都已准备好了,就等着主将的一声令下。这样的等待最为煎熬,刘懿背着手不停的苦笑着,他自言自语道:“是方庭吗,还特地留一个门给我,想的真是周到,看来你也不想在这儿与我死战到底啊!不过要是指望我逃跑那是痴心妄想,来吧!老夫在这儿等着你杀进来。”
不多久后,随着梁军投石机不断抛出的石头飞进了列柳城,列柳城的攻防战也在此时正式打响。
无数的石块和纵火弹飞进了城内,不一会儿,一瞬间城内便烟火四起,城楼上的守军都在顽强的抵抗着源源不断企图爬上来的梁军将士,刘懿也在后方指挥着守军作战。
虽然梁军攻势凶猛,可一时却并没有能打进来,不过这让刘懿心里着实是捏了一把汗,他心想这梁军人数众多,再加上进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自己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做好防御工作,如今暂时能守下来真的算是烧高香了。朝廷此时也应该知道梁军的进犯了,也定会派援军来,必须要坚持下去才行,而且这梁军也应该会料到有援军的到来,所以之后的这几天攻势会更加猛烈。
此时在乐阳城的乾坤宫內,皇帝明苏正召集文武百官议事,看众人一个个表情都无比凝重,显然是都知道了梁军进犯之事。
“想必众爱卿都知道了梁军来犯之事,刘懿派人快马加鞭传达此事,这期间经过数个驿站,换了好几个人,好几匹马,跑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把这事传达给大家,看来前方事态紧急啊。”
此时朝堂上安静的出奇,但却只有一个人伏在地上不停的呜咽着,哭声在大殿里也显得格外的刺耳。
此人满头乱糟糟的白发,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他手中紧紧攥着笏板,时不时抖动着他那削瘦的身体,满是褶皱的脸胀的通红,口中不停的念着韦婉,这就是韦婉的父亲韦青。
这时,韦青周围的一些同僚们都上前不停的劝着韦青,“韦大人啊,你岁数都这么大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切勿伤了身体啊!”
可韦青依然是不为所动的伏在地上,自顾自的道:“我是日思夜想啊!却万万没想到盼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丫头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
明苏见韦青如此悲痛,也是神色凝重,急忙安慰韦青道:“爱卿啊,你多保重身体,你和朕都是同为人父,朕能理解你的心情,朕依稀还记得五年前韦婉那丫头来朕这儿玩过呢,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朕也十分痛心。这绝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整个国家的事,朕一定会还爱卿一个交代的,朕可以向爱卿保证。”
此时韦青抬起头道:“老臣多谢陛下了,还请陛下快快发兵列柳城吧!”
明苏听后就往武将们看去,“哪位将军愿前往列柳城?”
话音刚落,朝堂之下文武百官皆齐声道:“微臣愿往。”
明苏被众人的态度震惊到了,没想到大家都如此同仇敌忾,随后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好!能有你们这些贤臣辅佐,真是朕之大幸,国之大幸。”
就当明苏想随便挑选一位将军的时候,突然从百官中走出一人,此人乃威武将军林峰,他即使身着官服也难挡住白皙的皮肤,深黑色的长发整齐的垂在两肩,身材也是高大挺秀。
此时的他正怒睁着早已布满血丝的双眼跪在地上,神情更是愤怒到难以平静的地步,他微微颤抖的对明苏冷冷道:“陛下,韦婉原在臣军中待了三年,我二人早就情同兄妹,恳请陛下让臣领兵前去列柳城,臣要去寻找她的下落。”
谁都知道,韦婉在平安县城抵御那么多的梁军,一定是凶多吉少的,所以韦青和林峰才会如此激动。
此时在对面原本一动不动的韦青听到林峰的这番话之后,立即跌跌撞撞的跑到林峰跟前,一把抓住林峰口齿不清的道:“林将军,老夫谢谢你,谢谢你能站出来帮忙,老夫给你跪下了。”
说完韦青就要对着林峰下跪,林峰见状急忙扶起韦青道:“老长史,我和婉妹早已情同兄妹,如果我都坐视不管了,那我林峰又与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可此时太傅刘槐却站出来对林峰道:“林将军,此次你绝不能去,大家都知道你和韦婉情深义重,若是将军被仇恨所困,这势必会影响整个战局的啊。”
“太傅大人,下官……”
林峰正想争辩着,可明苏竟也出乎意料的站在了刘槐的那一边,“太傅说的对啊,不过请林将军放心好了,朕会派其他将军前去支援列柳城的,至于韦婉当然也会一并救出来的。”
听到这番话后,林峰立刻对着明苏再次跪在了地上,此时此刻,曾经与韦婉的经历都仍历历在目,但现如今韦婉生死不明,而自己却又不被允许去救她,于是林峰浑身颤抖着对明苏乞求道:“陛下,求求您让臣去吧,若是陛下不准,臣现在就撞死在这乾坤殿。”
此时韦青在林峰旁,也一脸无所依存的对明苏哀求道:“求陛下让林峰将军去吧,臣也要同去,若是见不到丫头的人,老臣死也不会不瞑目的。”
说完韦青就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头,众人都被二人的样子所感动,也都向明苏求起了情。
此时的刘槐见事态居然变成了这样,也顿时哑口无言,而明苏见韦青和林峰的这个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哎,诸位爱卿都停一停吧,二位爱卿也快快请起吧,朕允许你们去就是了。不过韦爱卿啊,无论如何你都要答应朕好好保重身体啊。”
二人听后连忙伏地谢恩。
“好,林峰,那朕就命你率军支援列柳城。”
“谢陛下。”林峰答道。
不过刘槐还是一脸不甘心的对明苏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啊,万万不能让林将军去啊。”
明苏此时答道:“太傅啊,就让他们去吧,若是出什么事,那就算在朕的头上吧。”
就在这时,众人中又走出一人,此人是威烈将军汪怀远,他紧紧盯着林峰,随后声音粗犷的对明苏道:“陛下,臣与林将军在军中是多年的袍泽了,我与他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其实太傅大人说的不错,此次林将军带着满腔怒火上阵,臣担心这会对伐梁不利,还请陛下让臣与林将军同行,一路上也好能监督着林将军,以防他做些冲动的事。”
汪怀远此人个头不高,但却无比结实,浑身黝黑无比,整体样貌看起来老实且平凡,并无出奇之处,可那一双眼睛却在散发着尖锐的光芒。
“也好,那汪将军也一同去吧,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明苏听后便答应道。
“谢陛下。”
明苏随后又正色道:“那林峰为此次列柳城救援军的总指挥使,汪怀远为副指挥使,你二人率领一万骑兵即刻向列柳城出发。记住,到了列柳城之后,一定要守为主,还有就是韦爱卿岁数大了,要多照顾照顾。”
“臣遵旨。”林峰和汪怀远齐声道。
不过明苏见刘槐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满,于是便问太傅道:“太傅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槐则无奈道:“既然陛下都让林将军去了,那老臣也无话可说,其实老臣并不是在针对林将军,只是此次梁军突犯我边界攻打列柳城,想必一定是蓄谋已久,我们不仅要冷静应对,而且还得未雨绸缪。现在老臣就担心其余的郡县也危矣,还请陛下得做好万全之策,若梁军声势浩大难以抵挡,也可早早向秦国求援。”
明苏思考了片刻后点点头道:“还是太傅考虑的周全,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臣遵旨。”刘槐拜道。
当天晚上,一万救援军就已全部集结在乐阳城了,现在大军正在做着出发前的准备。在城门口,林峰见到了前面的韦青,于是他走到韦青身边,面带愁容的道:“老长史,你岁数这么大了,行军打仗可是非常劳累的,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要不就交给我……”
“将军不要劝老夫了,老夫心意已决,这次是一定要去边界找丫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韦青立刻打断了林峰的话并斩钉截铁的道。
说完韦青就自顾自的骑马往前面走去,林峰见状则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一旁的汪怀远也走了过来,他对着林峰道:“老长史还真是刚烈啊,你还是不要劝了。对了,现在你心情好点了没,到时候可别意气用事啊,梁军声势浩大,断不可与之死战,我担心你到时候杀红了眼,容易中了敌军奸计。”
“我知道,怀远,你放心吧,我没事。”林峰随口答道。
此时林峰的脑子里只有韦婉,再也装不了其他的,然后他便轻轻擦了擦眼角,将头转向了一旁。
“那……要不要和尚将军说一声?”随后汪怀远又说道。
“不用,我也不想她再多挂念,要是让她知道了韦婉的事,她是绝对不会让我们去的。”林峰答道。
汪怀远见林峰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林峰这时看向天边,缓缓自语道:“婉妹,等着我。”
此时唐府内,一个下人对唐诗道:“大小姐,喜事啊,天大的喜事!”
唐诗道:“什么喜事?”
“韦婉不是一直在列柳郡任县令嘛,刚刚得到的消息,梁军攻打了她那里,她为抵御梁军,现在生死不明,大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可唐诗闻言并未有丝毫的喜悦,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见大小姐毫无喜悦之情,于是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随后唐诗就靠在长椅上,一脸失落的看着远方的晚霞,缓缓道:“韦婉……”
列柳城的战斗又再次打响,梁军再次集结攻打着正门,这已经是方庭攻城的第五天了。方庭表面是在攻城,实际是想等晋国援军的到来,所以一直没有投入全部兵力攻打,而刘懿则一直是在拼死抵抗,所以双方竟形成了莫名的平衡。
源源不断的巨大石块和箭矢向列柳城内飞去,城内的房屋大多已被烧毁,整个城池这几天被梁军攻打的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城内守军也死伤惨重,显然是持续不了多久了。战事一直持续到天黑,梁军此次依然没有攻破城门,方庭则不得不再次下令撤退。
当晚,城外梁军营地的军帐里,梁军众将都聚在了一起,众人这几日攻城不下,皆斗气全无,并且还不停的埋怨方庭道:“大将军,这晋军的援兵什么时候到啊?这伏兵的计策还用得上吗?若援兵一直不到,我等是不是还得一直打下去?这几日的艰苦奋战,将士们都快撑不下去了,还请将军快快做个决断。”
方庭则神情坚定的对众将道:“这几日攻城辛苦各位将军了,明天还请诸位率军全力攻城,不久晋军一定会大难临头,我在这里向各位将军保证,晋军的援兵一定会到,若三日之内还不到,各位将军尽可砍下我的人头示众便是。”
“大将军,你这是……”众将闻言皆摇头叹气,见方庭如此固执也只得罢休。
方庭随后又安慰众将道:“这几日攻城让我军损兵折将,这笔账马上就会算到晋军的头上,诸位将军勿要多虑,都退下休息吧。”
众将退去后,方庭转头对亲信道:“传令给雷浩和赵渊,让他们这三日内都准备妥当,万万要嘱咐好了,去吧。”
“遵命。”亲信领命而去。
待方庭的亲信来到剑风岭时,前面树林里出来一行人拦住了他,“你是什么人?”
“各位兄弟,我是大将军的亲信,是前来给雷将军和赵大人传达军令的。”
“那请随我们来。”
于是这方庭亲信便被这些人直接带到了雷浩的跟前。
“雷将军,卑职是大将军帐下的,大将军说了,让你们这三日内做好万全准备,三日内,大将军一定会吸引大批晋军到剑风岭这儿,并且还会在此地停留一会儿,那时,就是你们该出击偷袭的时候。此次伏击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还请雷将军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本将军知道了,那你现在是不是还要去对面再转达一遍?”
“当然。”
“不必了,赵渊是我的部下,他那里就交给我转达吧。”雷浩说道。
“好吧,那就有劳将军了,卑职告辞。”
说完这人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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