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何出此言?”墨花将军收敛了神色,态度也严肃了起来。
杏子烟知道,不离师叔变成如今的姬浮玉,其中究竟为了什么,他又舍弃了什么。杏子烟不愿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才会说出方才那番让国师遵循本心的话来,所以她才会想让墨花做他自己。
不离师叔如今已经弃了道,本该飞升的他,却堕入这场阴谋乱世,纯净的他,因为自己变得杀戮嗜血。
杏子烟抬眸看向墨花,他额角的刀疤是那么的刺眼,如果不是为了救幼时的自己,他的脸不会变成这样……
“阿花,你可曾为自己活过?幼年时,你总是会偷偷学画,但是将门无弱兵,虎父无犬子,你的出生便注定了要征战沙场。我记得,你时常爱去找谢清史要画来看,她也常常从谢画师身边跑出来,拿一些上好的纸墨笔砚给你。将军的儿子怎么能喜好这些呢,你父亲又如此严厉。于是我们便与清史暗中往来,后来…这些都成为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
杏子烟叹了一口气。
“阿花,清史在等你。”
墨花将军眼中颇有动容,但又有一丝迟疑。
“可是公主你…”
话还未说完,杏子烟便开口道。
“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将军。墨花,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但你不同。”
墨花将军嘴张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只见杏子烟又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为何将云华夫子安置在这里?因为只有此处最为安全,你可想而知,外面局势有多么动荡,跟着我又有多少未知的风险?我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我不想再拖你下水。你看这城内,战士们的铠甲里都长满了虱子,众多的百姓也因战乱而大批死亡。人们的尸骨曝露于野地里无人收埋,一百个老百姓当中只不过剩下一两个还活着,走出门外,只有堆堆白骨填满了郊原。屋外婴儿哭声撕裂,饥母恳求却饿死街头。你若还念着清史,便回去守着她,护她周全。”
墨花将军沉默了许久,他听着屋外孩儿啼哭声,又想起谢清史此刻独身一人,无依无靠。他心里突然有些发毛,清史一个人若是遇上歹徒可怎么办?他越想越害怕…额上的汗水也愈来愈多…
这个粗心又缺少心眼的男子,离开了京城,这才开始担心起来…
“属下…得回京城一趟,我看看清史就回来…”
“等到海宴河清的那一天,我送你一副字画,等到那时…再见面吧。”
………
良久,屋内只余一人,杏子烟呆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着夫子,又看着空旷的屋子和方才那人坐过的木椅,突然觉得今日的风似乎有些冷。
她扯过被子,将云华夫子裹得密不透风,她看着夫子的脸,真实又那么熟悉,心底才觉得温暖了些许。
屋子虽然破了些,但好歹还能住人,杏子烟紧紧握着云华夫子的手,跪靠在床榻边,犹如之前她生病时,夫子握着她的手守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待她醒来,夫子才敢放心起身。
不过这次她握着的手,是冰凉的。杏子烟想,也许白鹤医楼能医治好夫子,白鹤启不久前才出关,他修炼数载,也许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