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扯开那结绳,一张纸条放置于内,铺展开来,几行苍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
‘户部尚书郭明义私通后宫,贪赃枉法,被谏官弹劾于大殿之上,难以狡辩,而急火攻心,皇帝欲杀之。’
掌柜眉头微蹩,这是何意?郭明义难道不是少有的忠臣吗?这消息太过荒唐了些。
‘此言论皆是谬言,而你务必将其散布,并传入郭和的耳中,如若不出意外,他此刻便身处于酒肆之中。’
掌柜将其看过即毁,随后便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长林见其神色异常,正要细问,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掌柜的,酒水不够。”
“好嘞,马上就来。”
女掌柜应了一声,正要去开门,却又转头对着长林说道。
“主上的意思我已知晓,既然此番是你前来,那红鸢必定已遭遇不测,我与她也算是相识一场,若你知晓她所葬何处,请替我为她烧一柱香。”
……
“长林义不容辞。”
长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红鸢是府中的内贼,他也不知此事是否应该告知于她。
“多谢小公子。”
掌柜推门离去,只剩下长林一人在原处深思,原来这醉仙楼竟也是主上的产业,这掌柜亦是主上的手下。
………
长林知晓自己任务完成,便要去与黑骑汇合。
他刚走到楼梯处,就望见两人同行。
黑骑与户部尚书郭明义之子,郭和。
“黑大哥,方才多谢你的鼎力相助,若不是有你,在下的官印就被那悍匪抢走了。”
黑骑一袭黑衣,身材魁梧,长相平平,周身带有凶猛之气。
他豪气一笑,又用手扶住郭和,欲要拉他起身。
“郭兄不必多礼,行侠仗义本是我一贯的作风,只是郭兄你一人前往京城,包袱如此之多,的确容易被贼惦记。”
郭和闻言面露忧色。
“黑大哥你有所不知,在下来京是为接替家父的官职,路途遥远,难免会遇上劫匪。”
语毕,郭和又长叹了一声,眼中忧虑。
黑骑面色关切,语气似有安慰之意。
“且听郭兄细细说来。”
黑骑随同郭和在酒肆的一方坐下。
掌柜的不稍片刻便将酒菜端了过去。
抬眸间,与黑骑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
郭和为黑骑倒了一碗酒,又添了一些菜,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二人的举动。
“家父病重,在下身为他的子嗣,却也无能为力,实在痛心伤臆。”
郭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郭兄莫要伤神,在下倒是识得一神医,他必能医好令尊的病。”
……
“家父所得乃是心病。”
黑骑放下酒碗,面露忧色。
“如此倒是棘手,若想医好这心病,就得找到引起心病的根源。”
郭和闻言便陷入了深思,一阵沉寂。
良久,他才开口。
“家父在朝廷之上向皇帝提议减免赋税,皇帝不允,家父据理力争,无果,却因他忧国忧民,而急火攻心,一时竟病卧在床。”
郭和一阵悲戚之色,随后又恢复正常。
“家中祖训,赤心奉国,感遇忘身,狗马之心,丹心如故,在下身为祁国的臣子,自然是为国效力,当今皇帝昏庸,在下便日日进谏,碧血丹心,诚然能感动皇帝,有朝一日,期望他也能体恤爱民。”
郭和眼神坚定,似有鸿鹄之志,若滔滔江水,不似从前。
黑骑拿着酒碗的手一顿,神色不明。
他只需完成主上交与他的任务,诬陷郭明义,借刀杀人……
可是在这乱世之中,竟然还有这般忠良的父子。
不过此乃愚忠,国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百姓已是饿殍遍野,国早已不国,郭和不知,忠国不等于忠君。
姬浮玉此番,许能使他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