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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宫宴(1)(1/1)

    距离上次与那位年少的君王相遇已是一月有余,古人过三月三,上巳节。我对这个古时的“狂欢节”带着极大的兴趣,早早地为自己寻好了当天的衣饰,可却只等来了一盆清水、一簇柳枝。一问慧琴,才知,原本是要我去的,可陛下觉得需要出宫,路途颠簸,我大病初愈,并不适合出行,便免了我跟随。

    免什么不好,非得免游玩的事?我只暗自哭笑不得,违心地说:“不错,不错……”曼灵却继续在我伤口上撒盐:“是啊,小姐本来就不喜那样的场合,要我说,以后类似的节日啊、出行啊,都应全免了才好!”说完,还调皮地对我眨眼睛。

    “这可不行,次次都不去,未免太倨傲了些,下次我们可得好好准备。”我急忙辩驳她。

    还好古人重仪式,不到半月我便等来了一次宴会。

    恰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时节,我受邀去宫内的樱桃园采樱桃。天还未亮,慧琴便拉我起来梳妆打扮。“采樱桃是虚,赴宴是实。我呀,一定要小姐呈现出最美的样子,好艳惊四座。”她满脸笑意,止也止不出地溢出。

    “胡闹,有皇后在,一个小小的后妃,也敢抢风头?当真是连命也不想要了?”我假装责备她。

    她却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地,“那就……那就……”她忽然不说了,和曼灵相视一笑。“那就什么?怎么话只说一半?”我转过头去看曼灵,“你来说吧!”曼灵笑着应道,“那就比胶东王后美便是了。”

    胶东王?王后?我只知当朝皇上在还未被立为太子之前曾是胶东王,却不知还有另一个胶东王。而且,她们两个侍女,不把我与其他后妃作比,却一心想让我压过一个王妃,这种新奇的比较,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那王后可是与你们有仇?怎偏偏就不喜欢她了?”我接过曼灵手中的青玉梨花簪,打趣她道。她只轻哼了一声,扬起头,不屑地说:“谁让她总是东施效颦,不过任她再怎么学,也学不得我家小姐半分。”我望了望铜镜中那张脸,她们小姐的确是个佳人。

    原来不过是小女生的那些小九九,我只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后妃罢了,哪敢得罪皇亲贵戚。也只好对她们两个千叮万嘱,以免到了宴上,得罪人而不自知。

    皇宫真的很大,虽然我有车撵可乘,但因芣苢殿距御花园实在太远,即便我天亮即出发,可等到真正到达樱桃苑之时,苑外早已停满了各式撵轿,更不用说里面已到的人了。好在宴会并未开始,只听得苑内偶有一些诸侯女眷在低声交谈。

    我赶紧匆忙下车,试图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准备从门内侧的长廊绕进设宴的后庭,却因未看前方,撞到了一个人,摔倒在地。那青绿色的衣衫随着环佩的叮当声渐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向我伸出,似是准备拉我起身。我却不敢领情,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还是后妃,便自己起来了,他也收回了手。

    站起身后我才看清他的脸,陛下?不,不是,他们只是眉眼之间略微有些相似,但跟陛下相比,他却少了一些冷峻,多了几分温柔。那日见过陛下后,我常常想,若他并非那么冷峻,少一些生人勿近的威严气势,那样俊朗的少年,难免让人心动吧?而眼前这个少年,有着更为俊美的面庞,是的,还有美丽,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美丽也可形容男子,如同他衣领上绣的兰草,并非女子专属。

    他笑了一下,眼中若有光,像是星辰。他是在对我笑吗?我不确定,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让我如饮清酒。或许一眼万年也莫过如此吧!我就痴痴地怔在原地,注视着他。

    他似有话要说,却很快收回了话语和笑意,看向我身后。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黄衣男子,从样貌上不难看出他们都是汉景帝的儿子,虽然并没有特别相像,但一两分还是有的,一两分便够了。

    谁知那黄衣男子一见到我便跑过来抱我,还拍拍我的肩膀,边拍边说:“我的小音希,终于好了……”他像是一个温暖的大哥哥,“没事了,没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给人的感觉特别真诚,我竟觉得心底有几分温暖和感动。

    与刚才的情景相似,还未来得及和他熟络起来,又来一人,只不过,这次是个女子。这位红衣姑娘让我真正见识了一次,什么叫做“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好你个刘胜,我只是一刻没看住你,你就和其他女子搂搂抱抱起来……今天,我偏要在这让你们这对……”她边说边匆忙赶过来,我一转身,她的手已扬起,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在我脸上,可她见了我,却连忙将那只手放下。她脸上的表情也由愤怒转为喜悦,那水灵灵的眼中似是有泪光,便拉起我的手道:“原来是音希啊……”

    看来他们夫妻二人皆是吴音希的故人,只可惜我并不是吴音希,也记不起关于她们的一星半点……

    在慧琴的介绍之下,我得以知晓那三人分别就是胶东王、中山王和中山王后。便客套了一番,遂跟随他们一起,进了后庭。因是家宴,礼仪没有正式的宫宴那般繁琐讲究,我自然与王后坐到了一起。

    可胶东王一路上并不说话,到了设宴的地方,也并未与我们一起,而是去到了早早就等候在另一侧的王后身旁。原来他是胶东王,原来那个黄衫女子就是曼灵和慧琴一心想让我艳压的胶东王后。

    她的确和吴音希,在这个世界的“我”是同一挂的。皆是肤如凝脂的牛奶肌,清纯与娇艳两种气质兼有,多一分妆点便是妖娆万分,媚而不俗,少一分妆点便是清尘脱俗,绝世独立。虽然她着黄衫,我着碧衣,但两件衣服的形制,乃至绣花所处的位置都是那么地接近。我们的妆容发髻皆相似,只是她比起我,多了几分丰腴的神态。

    怪不得慧琴和曼灵会怨她学我。

    可我却十分羡慕她,是啊,明明是相似的两个人,她却可以陪在那个俊美的少年身侧,而我却要困在这宫中,无人怜惜。

    我看向那盛满酒的白玉碗,端起,像是赌气般地一饮而尽。却觉得有人在看我,是错觉吗?可是顺着感觉到的方向看去,那个青衣少年,分明在看我,眼底带着三分柔情、三分无奈还有三分忧郁……

    不娶何撩?再没有比这四个字最贴合我当时的心境了……

    或许是女生的直觉,又或许是胶东王后头上的青玉桃花簪与我头上的青玉梨花簪过于相似,我隐约觉得,我和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羁绊……

    后来发生的一切也的确证明了我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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