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谁要是娶了这样的女子,定是祖上缺德,倒八辈子血霉。

    你以为这些是我出门逛街听到的?

    想得美。

    这些都是我教卿谷取酒去回来的时候,卿谷说与我听的。

    卿谷站在树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给我讲大道理。

    往嘴里倒口酒,我用袖子擦擦嘴,躺在树上闭眼睛不再动作。

    卿谷说得口干舌燥,以为我听进去了,正待抬头再说我两句,却看我早已睡熟,只得恨恨拉了好姐妹出去骂那些闲言碎语的。

    如此闲了半月,母亲看不下去了。

    差了大丫鬟芜鹿叫我过去。

    我不想去,复又故技重施。

    只是这次芜鹿这个小姑娘这次像铁了心要完成任务,任我又哄又诱连耍赖都没用,一脸严肃地站在房里,大有我不去她就一直站在这的架势。

    我见推脱不过,无奈只得站起身随她去见我母亲。

    我一进院,就见母亲在捡掉落的花骨朵。

    我独自站了一会,准备偷偷溜走。

    刚抬脚母亲凉凉地声音响起“你这又是准备去哪?”

    我三两下蹭到母亲身边笑道“您说的什么话,我能去哪啊,这不是想帮您捡捡枝呗!”

    母亲不理,拨了拨捡起的花枝“明天,和我去趟钦天寺拜拜。”

    我奇道“母亲怎的想去拜佛了?”

    以往只有我爹与大哥出征,母亲才拜佛念经。

    现下太平,未曾听哪里有战事,母亲却想去观音山,我不免有些疑惑。

    母亲放了捡花枝的手,觑我“怎么,只准你成天见儿的让卿谷帮你往那儿跑,倒不许我去一趟散散步了?”

    我讪笑“许许许,您就是要去别的地方,就是断胳膊少腿,我也陪您去。”

    “说的什么话,还不给我呸掉。”

    我陪笑“是是是,呸呸呸!”

    辰时,天大亮,草草收拾一番便乘马车出城。

    路上碰到不少马车,都是公子小姐们相携去踏春。

    卿谷是头一次大大方方坐马车去观音山,不免有些兴奋,不住地伸手拨开帘子向外张望。

    上山时有段泥路,马车从上头压过,喀喇喀喇的颠簸。

    我被晃得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掀开了帘子透气。

    突兀地听到前面声音渐大,有些吵闹,马车也停了下来,侍卫在外头道“夫人,小姐,前头的几辆马车堵起来,咱们过不去。”

    卿谷看了母亲一眼,冲外头吩咐“你去看看前头发生何事。”

    侍卫应声而去。

    却听吵闹声越发大起来,竟像是到了跟前的样子。

    眼神沉了沉,我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

    外头一群人侍卫打扮,与围在中间两个衣衫褴褛的草莽动手,越打越往这边靠近。

    心一紧,马车微晃了晃,车夫就要驾马车掉头躲避。

    前头的马车纷纷掉头要跑,马车众多,一时缠着各家都脱不了身,东冲西撞竟有马失控,撅了蹄子就发狠地跑过来。

    心高高悬起,车夫却像被吓得没了动作。

    我心里暗骂车夫是个蠢的,厉声喝道“还不快靠边掉头!”

    车夫回过神来拽着绳打马,可谁知那马前肢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

    身体也随着往前一甩,肩膀撞到了门框上,肩胛骨传来剧痛。

    来不及多想,卿谷同我撞到门框,母亲索性坐在后头,身体只往下滑了滑,我一手支起身体弓腰站起来,拉了拉卿谷道“快!快拉母亲跳下去!”

    卿谷还想说什么,我看那马快到了跟前,一发狠使劲推了卿谷和母亲一把,看他们往路边滚去,转头看马已抬起前蹄要踏下,我屏住呼吸闭上了眼。

    完了,我这无人能比的智慧,如今没派上用场就要葬送在畜牲脚下。

    马蹄落下带起的风拍在我脸上,鼻尖像闻到马身上的粪腥味,耳边隐约听到卿谷和母亲喊我。

    我想我可能是古往今来第一个死在马蹄子下的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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