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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穆萨(2/2)

    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已经爬到半空。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才姗姗而来,他是位只有三十岁左右年纪的男子,却有着与年纪十分不匹配的啤酒肚。而他的到来让王者大厅都充满浓烈酒气。国王应有的英姿与气概丝毫没有在温斯洛·灰·多姆维尔身上有所体现。

    他一屁股瘫坐在高大威严的光芒王座之上,在光芒王座正上方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圆形宝石,宝石的四周雕刻着象征光芒的华丽线条。而下方的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却如同一大块待割的肥肉,上方的宝石如同高举的利刃,随时要斩下一般。

    这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但穆萨心中难免有些悲凉。无论是谁,宣誓效忠这样一位在继承王位第二年就这般昏庸懒惰的国王恐怕都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穆萨大学士,你和你管理的那些学士们,还没有找出对抗瘟疫的方法么?”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坐了半响,终于把呼吸调匀了。

    “陛下,学士塔的医学士每天都在的尝试各种不同药物,只是这次的瘟疫非比寻常,至今还没有找到确切有效的方法,民间有说龙舌兰草燃烧后的灰烬,或许有预防瘟疫的效果,但还没有确切证实。”穆萨答道。

    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的语气严厉了许多“你们一个个平时装模作样的研究医学、历史、天文,乱七八糟的抓个什么东西都可以说出一堆道道来,现在发现瘟疫持续蔓延都快一年了,一点有用的事情都没做。我平时真是太高看你们这些装腔作势的蠢东西了!”

    “陛下,请勿动怒,总会有办法的。但是靠这些书呆子可不行。”亚王奥瑞克·棕·多姆维尔插嘴道:“诺顿·奈尔摩森爵士之前已经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找到可以有效控制疫情的办法了。而今早守城的卫兵已经报告说他已经赶到了万春城,我们不妨再等等。我想诺顿·奈尔摩森爵士一向沉稳,若不是真正掌握了方法,是不会放出消息的。”

    穆萨冷笑了一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学士塔都束手无策的瘟疫,会被其他人想出办法。

    “但是,如果诺顿·奈尔摩森爵士真的有办法控制疫情,那咱们学士塔在王国的处境还真是尴尬。论武的话,真有战乱到来,那些学士恐怕连自保都难。可是论政,也是不值一提,在这瘟疫肆虐近一年时间,不也是毫无作为么?”亚王奥瑞克·棕·多姆维尔对着穆萨讥讽的说。

    穆萨忍不住顶撞的说到:“陛下,您现在下结论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我倒是想不明白,诺顿·奈尔摩森爵士所在的

    索姆斯城,便是瘟疫最早爆发的城市,他如果真的有办法控制瘟疫,那么疫情又哪会发展至此?”

    “你们两个都闭嘴吧,这烦心事还不够多么?还要听你们叽叽喳喳的?诺顿·奈尔摩森爵士既然已经进城了,很快就会进宫来呈报具体的方法。你们两个连这么会儿都等不急了么?都给我安静点,让我再养养精神。等下我倒也想好好听听诺顿·奈尔摩森爵士会有什么好法子。”说完,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用肥硕的右臂撑着头,居然闭上双眼小憩了。

    奥瑞克·棕·多姆维尔又抬头看向窗外,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窗外,而刚才还粗劣沙哑叫唤的乌鸦们,已不知去向。但却有一些嘈杂的打斗声音传了进来。

    这让穆萨产生了些狐疑,王宫之内怎么会有打斗的声音。但看了一眼熟睡的国王和对此熟视无睹的“哑巴”玻伦·巴赫曼与亚王,便又按下了疑惑。

    “或许是些不懂规矩的御林军在外面操练吧。“穆萨心想。

    没过多久,诺顿·奈尔摩森爵士终于出现推开了大厅的门。

    走进大厅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格外高大的身材和宽厚的肩膀,即使在人群中也很容易发现,让穆萨奇怪的是诺顿·奈尔摩森身着盔甲进殿,甚至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一脸阴沉的快步走来。

    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似乎是被盔甲的碰撞声而惊醒,他拭了一下口角流出的涎水,兴奋地说:“诺顿·奈尔摩森爵士,你可算是来了!辛苦你这一路劳顿。听说你这趟是专门觐见抵御瘟疫的方法而来?”

    诺顿·奈尔摩森走到王座前面的台阶下,单膝下跪,“国王陛下,我确实已经知道了这次的瘟疫因何而起,和治愈的方法。”诺顿·奈尔摩森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但语气却有些特别。

    “哦?诺顿·奈尔摩森爵士,国王面前说下谎言,光明之神都会燃起怒火。我这万春城内汇集了王国最博学的学士,他们都没能找到的方法,从未听说你还懂医术,又怎么会知道方法?”国王狐疑的问道。

    “只因为驱散瘟疫的方法与医术无关。我自然知道在陛下面前说谎,会有怎样的惩罚。”诺顿·奈尔摩森站起了身,用冰冷的眼神环顾大厅。看到穆萨也站在一旁,便说:“只是,在我说出方法之前,可否允许我向王国最博学的穆萨大学士一个问题?”

    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面露疑惑,但也允许诺顿·奈尔摩森的请求。“你最好在我的耐心用光之前,就问完你的问题。”

    “当然,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只是很简单的问题。”说完诺顿·奈尔摩森便问道:“博学的穆萨大学士,您能否为我讲述一下‘多姆维尔’王族的历史。”

    穆萨没有回答,只是疑虑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国王。

    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皱了皱眉,显然他对诺顿·奈尔摩森这荒唐的要求十分不满。呵斥道:“胡闹!诺顿·奈尔摩森,我王族的历史,与这场瘟疫有何关系?你最好马上说出驱散瘟疫的方法,否则你就立马给我滚出去!”

    这时在一旁的亚王奥瑞克·棕·多姆维尔却说:“国王陛下息怒。诺顿·奈尔摩森爵士既然从南方路途遥遥的赶来,您满足一下他那无聊的要求又如何呢?”

    “这,这……”亚王的话让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一时语塞。

    亚王奥瑞克·棕·多姆维尔对穆萨说:“还是麻烦大学士为诺顿·奈尔摩森爵士讲述一下我们‘多姆维尔’王族的历史吧。”

    穆萨冷冷的说:“‘多姆维尔’王族是泰坦巨神之眼,在光明之神的神助之下建立了普诺塔纳王国。这是路边的孩童和乞丐都知道的事情,又有什么可说的?”

    诺顿·奈尔摩森又问道:“穆萨大学士,既然您知道是光明之神帮助王族建立王国,那么关于王族其他的神赐,想必您也是清楚的吧?”

    穆萨早就清楚他真正要听的是什么。但却不愿说出。

    听到这里,坐在光明王座上的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已经暴跳如雷了,诺顿·奈尔摩森的话那些触动了他心底最大的忌讳。他用两只胳膊奋力的砸向王座的扶手,站了起来,指着诺顿·奈尔摩森破口大骂:“你一定是疯了,疯了!你赶紧给我滚!你在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

    诺顿·奈尔摩森狂妄的大笑了几声,质问道:“怎么了?陛下您心虚了么?既然穆萨大学士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吧。光明之神对于王族的赐福,便是赋予‘多姆维尔’王族的诞下的所有子嗣,无论男女,都是孪生之子。数千年来,除了陛下您,从未有过二例。请问大学士,我说的没错吧?”

    穆萨只能不置可否。关于诺顿·奈尔摩森所说的一切,在史书中的记载的确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的身体愤怒而抖动了起来。声音已近嘶吼:“住嘴!你……你原来是个喷着毒液的毒蛇!我要杀了你,不,不,我还要杀光你的族人!焚烧你的城镇,奴役你所有的臣民!”

    诺顿·奈尔摩森眼中充满杀意,‘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指着国王怒吼道:“你这个野种!根本就是你引来的神罚!你的愚蠢不仅仅是坐在了那不属于你的王座之上,更重要的是你居然用你那污秽不堪的脏血玷污了“王血祭祀”的神圣。这场瘟疫正是从你的脏血倒入‘暗黑之眼’后,光明之神给王国的惩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今天,是时候结束这场罪恶的欺骗了!”

    诺顿·奈尔摩森口中的‘王血祭祀’。根据记载,那是普诺塔纳王国对于信奉的光明之神最为神圣的祭祀。每年都需要将拥有灰、棕两支多姆维尔族的纯正血脉的执政国王和亚王两人,分别取半杯鲜血,一同混入圣杯当中,然后倒入位于万春城郊的一口名为‘暗黑之眼’的深不见底的深井之中。

    虽然有关祭祀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光明之神的信徒相信,暗黑之眼是光明神族封印魔族留下的神迹。而每年的祭祀则是为了延续封印的神力。但这些都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而无从考究。唯一记载明确的就是祭祀在王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从未有过任何间断。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继承王位之后自然也不例外,在去年的时候,便以国王的身份参加过一次‘王血祭祀’。

    此时诺顿·奈尔摩森距离光芒王座不过数级台阶的距离,若不是中间还站着“哑巴”玻伦·巴赫曼这位国王的首席贴士护卫,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恐怕已经吓得拔腿就跑了。他慌忙的大喊:“护卫!护卫!来人啊,有人弑君!”

    二十余人御林卫兵忽然从王者大厅的侧室跑了进来,形成一道半月,隔在了诺顿·奈尔摩森和王座之间。他们左手持着上面画国王家徽的盾牌,右手持着精钢打造的镀银长矛。银色的头盔遮挡住了他们的面容,但他们的眼神却都异常坚毅。御林卫兵的效忠对象,只有国王一人。他们从小就接受是分严格的训练,相比普通的士兵,战力能力自然高出不少。

    诺顿心里清楚,就算诺顿·奈尔摩森征战多年,勇猛异常,也肯定无法敌得过这些御林卫兵。

    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见御林卫兵还在,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恐惧之色顿减。从光芒王座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嘶吼的喊道:“给我把这个疯子抓起来,不,不,把他给我杀了,直接杀了他!。”

    御林卫兵接到命令,将盾牌举到半空,整齐的落下,“哐”的一声震得王者大厅似乎也震颤了起来。举起长矛便要向诺顿·奈尔摩森戳去。

    大厅中响起“呃”一声惨叫。

    但发出惨叫的却不是诺顿·奈尔摩森,而是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一柄长剑从他的背后贯出,红色的鲜血好像玫瑰一般在他胸口的衣服上绽开。剑的另一侧,是“哑巴”玻伦·巴赫曼。国王的首席贴身护卫,他出身自世世代代的国王护卫家族。

    这让那些已经高举长矛的御林卫兵们茫然在地,不知所措的相互对视。

    诺顿·奈尔摩森爵士面对那些可能刺穿自己的长矛,丝毫没有在意。反倒转身跪向亚王亚王奥瑞克·棕·多姆维尔,喊道:“南方领主,索姆斯城城主,奈尔摩森家族家主,诺顿·奈尔摩森拜见奥瑞克·棕·多姆维尔国王。”

    ‘哑巴’玻伦·巴赫曼将剑从温斯洛·灰·多姆维尔的身体中抽了出来,用袖口抿掉了剑身的鲜血。也跪倒在地,‘哑巴’终于开口:“拜见奥瑞克·棕·多姆维尔国王。”

    “咚”王者大厅的大门被人踹开,进来了一群装备齐整盔甲的武士,穆萨透过他们,看到了门外他的学徒辰·迪奇也在门外,他应该是已经安顿好了那妇人,然后赶过来的,面对这般场景,一脸的惊讶之色。

    冲进来的这一群人从身上精致的盔甲可以看出,他们绝不是普通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身着一身银色盔甲,背后的红蓝两色长披风尤为显眼,但更为显眼的是他左手提着的一颗头颅,头颅的颈部还有鲜血滴下,洋洋洒洒的滴在锃亮的盔甲和皮靴上。

    “拜见国王陛下,拜见父亲大人。”穆萨认得说话这人就是诺顿·奈尔摩森的私生子,凯里·雨顿。

    传闻中的南方第一武士,他的母亲是一位来自其他大陆的信奉火焰之神的异族女子,而蓝色则代表奈尔摩森家族。因此凯里·雨顿就身披红蓝两色披风。诺顿·奈尔摩森多次想给予凯里·雨顿以奈尔摩森家族的荣誉称号,但都被凯里·雨顿以“出身都可以遗忘的人,又怎么会记起荣誉?”的言辞回绝。

    凯里·雨顿跪拜之后,抬手将那颗头颅丢到了御林卫兵的盾牌前面,郑重的说:“如果还有人胆敢未经奥瑞克·棕·多姆维国王允许而手持武器,这人就是下场!”

    御林卫兵们看清楚了这颗头颅,虽然头颅的五官因惊恐而变了形,但也认识这颗头颅的主人。这个可怜的家伙就是御林卫兵的指挥官,西德尼·多恩。一名御林卫兵率先放下手中盾牌和长矛,跪地说:“拜见奥瑞克·棕·多姆维国王,以光明之神的名义起誓,御林军誓死保卫国王。”其他御林卫兵也纷纷丢下盾牌和长矛,跪倒在地,一同附和的喊道。

    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惊人了,以至于毫无准备的穆萨此刻被震的身体微微的摇晃了起来,像一个摇摇欲坠的风筝一般。若不是刚从门外进来的辰·迪奇及时的扶了一把,恐怕要摊到在地了。

    但看到温斯洛·灰·多姆维尔的尸体后,辰·迪奇似乎也有些站不稳。任谁都可以猜出大厅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奥瑞克·棕·多姆维从跪倒在地的御林卫兵间隙中,走到了光芒王座前,此时温斯洛·灰·多姆维尔的尸体已躺在一大滩他自己的血中,鲜血已经从他的衣服盛开到了地上。奥瑞克·棕·多姆维扶正了他的脑袋,将王冠摘了下来,连上面的鲜血都没有拭去,便带到了自己的头上。鲜血滴到了他的发梢,又染红了他华贵的衣裳。

    若没有做好浑身沾满鲜血的准备,又怎会筹划这样的事情?

    他并没有坐在光芒王座上,而是走到了穆萨的身边,盛气临人的问:“穆萨·卡尔达斯大学士,不知道在您的史书之中,会怎样记载今天的事情呢?”

    穆萨长吸了一口气,虽然微微颤抖,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说:“身为王国的大学士,若还不能将眼见之事,耳听之音,详实的记载到史书中。”他的双眼直视奥瑞克·棕·多姆维尔,顿了一顿,做好了觉悟之后说:“那还不如死人。”

    “很好。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所以恐怕我不能将这项重任交给你了。”奥瑞克·棕·多姆维尔摇了摇头说:“穆萨·卡尔达斯大学士。你总是不明白,书虽然都是你们这些学士所写,但哪本可以流传下去,却始终是由国王决定的。”

    说完,他的眼神转到了辰·迪奇身上问他说:“你也是学士么?”

    辰·迪奇答道:“我是辰·迪奇,穆萨·卡尔达斯大学士的学徒,也是一名学士。”

    “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换做你会怎样记录?”

    “史书所记载的事情,都是国王想要传达给后人的。一切听从国王的口述来记载”辰·迪奇刻意避开老师愤怒的眼神,怯懦的回答道。

    奥瑞克·棕·多姆维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辰·迪奇大学士,以你的这般才学和见识,完全可以胜任大学士的职务。那么你首先要记录的就是,恩……处死抵御瘟疫无功的学士塔大学士穆萨·卡尔达斯是温斯洛·灰·多姆维尔国王猝死在光芒王座前的最后的一道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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