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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之三 傅司言失子惊疯(1/2)

    三/傅司言失子惊疯

    荻花在突发的意外中,来不及细想儒雅的武将慕容文生将军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凶神恶煞般土匪,非要劫掠于她。说他就是土匪,不是慕容将军,那是不可能的。经过昨夜的密谈,荻花已经牢牢地记住了慕容将军的相貌和体态。他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慕容文生。

    危难来得太快,荻花来不及思忖变故的缘由,她的心里一念犹存的只是丈夫的遗嘱:时至十八年后,东山再起。所以眼看着骨肉就要分离的时刻,荻花用尽腔子里的元气,呼喊出关系到整个金刀弹子门生死存亡的关键的几个字:“十八年后,滴血验亲啊——”

    所谓“滴血验亲”,是流传在古代的一个检验血缘关系的检测方法。古人们普遍相信,两滴血能够很快融合在一起的,就是有血缘关系或者男女关系的。如果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两滴血是不可能相互融合的。

    在母子分离在即,荻花只能想出这个办法,等待她的两个孩子长大。至于说傅司功是不是也相信这个办法,不得而知。傅司功也根本考虑不到这个问题就死去了。如果他好好活着,凭着他们傅家在医术上的盖世奇功,估计也不大会庸俗地随风逐流,相信一个误人子弟的謬传。

    但是,荻花凄厉的呼喊,大家都听到了。

    金刀弟子们眼见掌门人无辜身亡,当下掌门夫人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掠,已经全部抽出金刀,红了眼地意欲与来犯之敌拼命。但是他们哪里是训练有素的“官军”的对手。当飞驰而来的便衣兵丁,把金刀弟子们冲散,便衣的慕容文生揽走荻花之后,马队就一声唿哨,收兵而去,追赶他们的主帅去了。

    这时,刚从马队的刀剑下躲过一刀,而拼命奔跑的傅司言,才在怀里傅山不住的嚎哭声里清醒过来。

    看看四外,空无一人,身后传来丈夫傅司明的声音:“住住脚吧!你一口气已经跑了二十里。把孩子给我吧,你一定累坏了……”

    原来,傅司明一直不离不弃地寸步不离地尾随着他。

    听到傅司明体贴的声音,傅司言双腿一软,就要瘫坐下去,被傅司明一把搀住:“千万不能坐下啊!——来,让我背着孩子,你拽着我的胳膊,走,一定要走,不能停下,走啊……”

    傅司明一边照顾着急坏了累坏了的妻子,还要一声声哄着傅司功的大儿子,两岁的傅山。傅司明跟傅司言一样,格外疼爱这个聪明漂亮的孩子,他的师父的继承人,心头肉,是当姑姑的亲侄子,是姑表至亲,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血缘之亲啊!

    走出了危局,失去了伙伴,傅司明和傅司言好伤悲。

    累,饿,渴……又让他们没时间继续伤悲。

    偏离了大路,踏上了坎坷的山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去解决吃喝的问题呢?

    身后有辘辘的马车声。

    傅司明和傅司言赶紧侧身让路,却不想马车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是一辆华丽的马车,车身勾绘着飞天图案。车帘子掀开,车厢里探出一个华服丽人的美人头,燕语莺声的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天色不早了,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孩子在哭,好揪心啊……”

    傅司明和傅司言面面相觑,无言以答。

    华服丽人很善谈:“我为了要及时赶到前面的镇子上,所以甩开从人,在这里抄了小路。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带你们一段路,怎样?”

    两人当然喜出望外。

    傅司言带孩子进了车厢,傅司明则和车夫一起坐在了车板左侧。

    傅司言本来寡语,受人恩惠不好意思,再加上过于疲劳,一进入车厢,坐在华服丽人身边,随着马车的颠簸,就脑袋发晕,眼皮沉重,忍不住昏昏欲睡。

    不久,马车到了站,停下,自有人过来搀扶丽人下车。

    傅司明跳下马车,抬头一看,牌匾上四个烫了金边的大字:“莺歌燕舞”。心下明白,原来是个有点名气的歌舞坊,看来这位华服丽人是来这里歌舞赔笑的。

    傅司言被傅司明抱下了马车,随后又抱起了傅山,转悠他一大圈,逗他笑了,放到地上。

    马车夫接过歌舞坊送来的车钱,掖入腰带,兀自扬长而去了。华服丽人也早已被簇拥着进入坊中。一家三口伫立街头,眼看着黄昏即逝,夜幕不久降临,傅司明身上只有金刀,傅司言也早把行囊丢弃,两口子身无分文,吃喝住宿,在这个毫无人脉的陌生地方,带着个孩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咱们俩撂地儿吧!”傅司明建议:“我耍金刀,你抛弹子。我就不信凭咱们的绝活,挣不来今天的饭钱……”

    见傅司言没有反对,傅司明便往歌舞坊西边多走出去几步,站下,拿刀鞘在歌舞坊的墙外空地上,圈了个圈子。随后高声喊客:“都来瞧啊都来看啊,金刀弹子功夫强啊!不夸海口不吹牛啊,三瓜俩枣您饱眼福啊……”

    过往行人不断地有人站下又没有停下。傅司明着急地说:“你也喊喊——别喊了,底气留着要紧——要不你唱两句吧?小点声,悠着点……”

    傅司言抱起饿得哭不出来的孩子,搂着他的头,唱起了她最爱的《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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