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亲成全。”道风向着老者离去的方向拱手作揖,羞辱鲁辛的目的达到,他也转身欲离开,在他眼里,鲁辛只是一只身份特殊的蝼蚁,若不是丢失的宝贝太过重要,还要依仗他去引出他那叛徒父亲,他随时都可以碾死这只碍眼的蚂蚁。
一只蝼蚁,又能兴起多大风浪。
三天!三天后,不管白漪做什么选择,那些人面兽心的修士都会来弓门抢人!
鲁辛靠扶在女孩儿肩上,低着头,让人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忽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大喊。
“道风,站住!”
道风回身,神色玩味道“鲁辛,你难不成现在就急着把你的小师妹送给我?”
“我要和你立下赌约,半年后,我再回这里之时,你我生死搏斗,如果我赢了,你们放过白漪和我师父,不可以报复。我若输了,与你签下契约,身心任由你处置。你可敢答应?”
“你再说一便?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凭什么和我赌?你拿什么和我赌?鲁辛,你脑子进水了么?我若想要让你成为我的奴仆,现在就可以和你签下契约,而你又如何反抗?”道风哈哈大笑,一只没学过法术,被种下封印的蝼蚁,竟然想向自己挑战?
想使权宜之计用来拖延时间你也该有相对应的资本!你一个废人,有何资格向我挑战?
“我说的,是戾奴契约,我身上有你们种下的魔解印,日日夜夜吸收着周围的精纯阴气,我若是化作戾奴······你不动心?”
“戾奴契约?!”
听到这四个字,道风心跳加速,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周围还未散去的天方宗弟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签订戾奴契约需要戾奴全身心的自主接受契约洗礼,没人能够强迫他人成为戾奴,必须要戾奴主动认同主人。
这是一个流传千古的邪门术法,凡是修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戾奴极难养出,成为戾奴者必身为纯阴之体,那样才能有足够的阴戾之气驱使,阴气足够,才能化作戾魔。
但纯阴者尽早夭。
亦或者需要契约人如同鲁辛一样,背负了魔解咒印十余载,身上的阴戾之气比先天纯阴之体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魔解咒印是天方宗压箱底的镇封之术,并非由人力施展,而是借炼魔洞先天的力量生生将封印烙印到人体上,传说所有天方宗的封印法术皆出自炼魔洞,这魔解咒印,是天方宗的万法之源。
第一代天方宗主天纵奇才,从先天宝地炼魔洞中悟得法术得道,开宗立派,传与后人,这才有了天方宗。
东胜神州第一封印大宗!
背负魔解印者,无时无刻不吸纳着周遭阴戾之气,永远忍受戾气灌体之苦。
如今灵气匮乏,阴气旺盛,修士难以吸收灵气,尽皆修为浅薄。若是鲁辛选择成为戾奴,恐怕会是千百年来最强大的戾奴!驱使者绝对能凭借他一跃成为现代修士金字塔尖的存在。
戾奴,这是每一个现代修士都梦寐以求的至宝!
而此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世间最后一个符合条件,能够成为戾奴的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就是眼前之人——鲁辛!
“此话······当真?!”道风反应过来其中利害之后,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是要从喉咙里钻出来,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这真是,天要兴我天方宗!天要助我道风成事!
一个废人,许下如此重诺,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遇吗?!
得此戾奴,就算不要那女人又何妨!
“绝无半点虚言!半年后,你我就在这里,生死听天由命,你胜,我鲁辛心甘情愿成为戾魔助你成就千古霸业。我胜,你不可再打我师妹的主意。此外,这半年里若让我和白漪见到半个天方宗的杂碎,就算你失约,那我就宁死也不会成为你的戾奴!”
“天道为证!”鲁辛铿锵道。
“天道为证!”道风说完,一阵风卷起雪花,环绕着他们三人飞舞咆哮,将他们与世隔绝。
有道无形的契约束缚在三者身上,这是修士间常用的契约,凡有异于常人力量者,皆受天道管辖,以天道为誓,若有人违约,天道就会操控着违约者的意识履行契约,完全杜绝了违约可能。
白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阻拦鲁辛,他已经知道了少年的打算。
戾奴,没有意识,没有自我,只有杀戮和战斗本能,却能够操控先天戾气。
阴戾之气是最狂暴又最难以控制的能量体,也是这世间最多最具有破坏能力的能量,它的存在比天地还要久远。
比起温和的真元,戾气才是为战斗而生,可除戾奴,同样为战而生的戾奴,从没有其他生物能够操纵阴戾之气!
戾奴,无情,无我,唯有主人!
“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半年后,你们一起上山,这半年里,你绝不会见到半个我宗弟子。我很期待你半年后的表现,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下山去罢!白漪师妹的三日之约取消,改为半年之约,我望你们信守承诺!否则,我定灭你师门满门!”
“回见!”
大雪纷飞,一切重归寂静,徒留下师兄妹二人亦步亦趋的身影。
“丫头,你听好,我们赶快下山······”待道风飞远,鲁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白漪打断。
“赶快下山,然后收拾东西,带着师傅有多远跑多远是吗?”白漪眼眶通红,他太了解鲁辛了!这世上,没有比她更了解这嘴贱少年的人。
契约里鲁辛故意没有提到白漪的去留,只说如果鲁辛赢了,道风就不可以再纠缠白漪。
可没说道风赢了,女孩就要跟着道风走啊!
况且赌约里提到,半年内,天方宗谁也不许出现在他们弓门三人面前,这不就是为他们逃跑创造机会吗?除了鲁辛这个参与人,其他人随时可以离开!
逃,快逃到北俱芦洲去,销声匿迹,这里有我就够了。
所谓的狗屁赌约,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半年后,鲁辛根本就没准备活着回来!
“······”心思被戳破,鲁辛也愣了一下。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丫头,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
“逃什么逃,说的那么难听,我是让你们去北俱芦洲旅游个几百几千年的去散散心而已······”鲁辛顾左右而言他,脸上的柔和的微笑一如既往。
听到这小小的玩笑话,女孩非但没笑,倒是眼圈更红了,似乎肩膀也有些颤抖。
“好了好了,不说了,先下山吧,今晚咱们庆祝一下我回家,吃烧烤,我亲自下厨。乖,不哭。”
“不许再骗我,不许和师父偷偷商量,不许你打晕我把我送走,下药也不行!”
……臭丫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好好好,不骗你,乖,你是我最可爱的小师妹,我怎么舍得骗你呢。”
“我要二人份。”
鲁辛呼吸一滞,表情凝固。
“也不怕胖死你个臭丫头!”
“我不管。”
“好好好,依你依你,你想要十人份都可以。”
“那就十人份吧。”
“我去,你要累死师兄我啊。”
“累死你才好,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师兄······”
“是是是,我蠢我蠢,汪汪汪······”
确实很蠢!注定汪汪汪!
云起雪扬,银蝶飞舞。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很快,那两道小小的身影便被淹没在天地间。
徒留下两串足印,也瞬息间被填平。
君子峰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如往常,在脚下,静静伫立。
承载着天方宗,承载着修真者的命运,承载着无数年轻人梦。
已俞千年,不可撼动。
天方宗宗主大殿里蓦然响起一声轻叹。
“唉,这步棋,到底是对是错。”
另一道声音像是在回应一般响起:
“错了,但悔之晚矣。”
后者仿佛来自九幽黄泉,又仿佛来自那苍穹之上。
“天方宗必灭于你手!”
不,也许不仅仅是天方宗,而是修真界。
弓门,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