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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化子枭勇斗番兵(1/1)

    汪生虽然也曾见过不少打架的场面,但像今日这样博命的厮杀,着实还是头一回。那个瘦瘦小小、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叫化头儿竟然赤手空拳单打独斗五个番兵莽汉,而且他还亲眼所见那五个挞子兵追得百十个大明官兵没命地奔逃。他心下已经暗自决定,要设法结交这位小哥,如以后想办成大事,这样的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三员番兵、三骑马、三把带镰刀的套马杆直取小叫化。小叫化已经取了两个番兵的性命,剩下三个看来好对付多了。只见他不慌不忙,闪转腾挪,上纵下跳,全不把三个高大粗壮的大笨熊放在心上。只一眨眼的功夫,又一个番兵跌于马下,路边观望的人以及他的俩同伙甚至都没能看清楚,他是如何毙命的

    小叫化这一招叫作雾里偷花,从师父那儿学来之后一直还没机会露面哩,今日却让这个倒楣的番兵挞子撞上了。雾里偷花顾名思义,就是不一定非要举手挥拳击到对手的某个部位,只是借力打力,以巧制敌取胜。他见那个番兵来势凶猛,不敢强迎硬接,遂卖个破绽,虚晃一掌,头颅却暴露在外。番兵大喜,以为小叫化技穷,扔掉套马杆,狠命挥拳击来。到得近前之时,才知这一招是空的,小叫化的身影竟然不知去向,他要想回身则已然不及,由于是惯性太大,力道又足,又是从马上扑下,番兵自己一头撞在硬地面上脑浆开花,也怨不得哪个。

    还有两个番兵,小叫化正要动手。突然从旁边蹿出四个泥鳅般的小人儿,年纪都在十三四岁上说话。汪生抬眼一瞅,他认识的,一个叫浑球,其余仨叫不上名字,反正都是叫化他们一伙的。

    四小化子异口同声道:“大哥不要吃独食,这俩也让弟兄们开开炉灶吧你教我们的功夫还没派过真实用场哩”

    小叫化子微微一笑,飞身退到场子外面,嘱咐一声道:

    “兄弟们小心了”

    四人“晓得”一声,扯衣裳、拽胡须、扽头发、揪马鬃、别马腿,无所不用其技,全是些不入流的勾当。两员番兵一辈子哪见过这种不讲理的打法,护头护脸,遮住屁股忘了腚,手忙脚乱,不一时便将被掀落马下。四个化子正要动手解决俩挞子兵的性命,突然一队人马如飞一般奔来,为首一员将官高声喊道:

    “小好汉且不可伤了胡虏性命,本守备还要拿他们回朝中请功去哩”

    来者正是雁鸣关守备朱宗信和他的骑兵部队。

    花开两朵,书接前回。

    明王爷兴冲冲入了花月苑,并着令太监带月妃暂去偏宫歇宿一夜,今晚只花妃一人伴驾即可。

    宣宗帝此时方才二十五六岁,正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的豆寇年华,攀枝摘果,伸手采花,如同探囊取物,驾轻就熟,随心所欲的。奈何是肉吃多了伤了胃口,他当皇上还不到一年,就已经宠幸了五百余嫔妃宫女人等,有许多还不止一次。中间别说是休息一夜两日,就这还有两千五百多名美丽的宫娥排着长队望眼欲穿地盼望着他的雨露沐浴滋融呢

    花妃孙望春小心侍候,百般奉迎。那个她不喜欢的短命皇上已经归天去了,这位洒脱倜傥而又善解人意的风流天子做了她的如意郎君。本是已经跌入地狱终身守寡在寒宫中了此残生的她忽然又一步登上天堂,何乐而不为呢然而,皇上不中用,不知是她哪一步不到位,败了皇上的兴致,折腾了一夜也没有让他遂心如意。

    不过,好在一点的是,皇上并没有龙颜大怒,非但如此,他还一个劲地陪小心说话:

    “爱妃,这不是你的错。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可能是朕太累了,休息一两天,到时再来。”

    花妃花仙子嫣然一笑,说:“皇上,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妾身此生是皇上的人,随时听候你的召唤哩嘛”

    皇上听了这话,心下一热,微微有些冲动,无奈催更早朝的钟声已经响了数遍,他不便怠慢,命太监宫女替他梳妆洗嗽毕,草草用了些早膳,便摆驾入朝了。

    朝堂上,明王爷朦胧着双眼,照例环视大殿一周。按常规,他的眼光扫视一圈到一圈半之后,如无人发话,这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圆满结束了。卖油饼的钻眼眼去,练武功的补裤裆去,不管众大臣们如何打发自己的业余生活,反正他后宫是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活儿要干呢

    皇爷正等执事太监宣布“有事启奏,无事散朝”时,讨厌的礼部尚书邹广仁不识时务地出班说话,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

    “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皇爷龙颜不悦,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嘟哝道:“邹爱卿有话请讲。”

    邹广仁抖抖索索从袖筒里摸出一物,双手高擎过顶,言道:

    “这、这是微臣的奏章,臣、臣思忖再三,食不甘味,夜不能寝。因事关皇家尊严,小事不小,不得不说。望陛下速颁圣旨,号令天下,从即日起按新规说话。”

    皇爷如坠五里雾中,半日摸不清头绪,不知邹老头儿葫芦里卖的啥药,因此问道:

    “卿家莫慌,待朕看过奏章再说。”

    太监恭恭敬敬地将奏章打开,款款放在龙椅前的红木小茶几儿上。

    皇爷展龙目一瞧,蝇头朱墨,字字珠玑,书写规范,文章虽然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字写得还是中规中矩的。只见上面写道:为了维护朱明王朝的尊严以及我皇万岁的忌讳,从即日起对一些不恭不敬的称呼做如下修正,违令者灭三族。一、杀猪不能叫杀猪,叫宰牲。二、猪肉不可称猪肉,曰大肉。三、瞻就不说了,“基”乃皇爷之大讳,我朝官兵民商等须慎用此字,凡带此字之音的一律更改,如狗急跳墙可改为狗忙跳墙、鸡鸣狗盗可改为鸭鸣狗咨询、杀鸡儆猴可改为杀猫儆猴,还有鸡等等更是不能容认。小孩的巴以后叫牛牛就是了,违者斩。

    皇爷看罢,微微点头,宰牲就宰牲吧,杀猪改宰牲倒也未尝不可。别说老邹这个人,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考虑问题倒是很周到,满篇奏折唯独是这个“大”字用的最巧。如今天下,他们家的“朱”字最为大嘛不过这个肉字不好,不叫大肉叫什么,他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词儿,自己拿不定主意,询问大臣又怕弄巧成拙。因而转到下面一题,皇爷大度,龙目一扬,启金口不依为然道:

    “寡人的基乃国家基石之基,不同于鸡狗之鸡,这个就免了吧再说,狗急跳墙之句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成句,又不是针对寡人,朕就不做计较了。还有,礼部是讲理的地方,牵强附会,混淆视听,老百姓把小孩鸡不叫鸡,难道叫猪巴狗巴朕准奏一条,除了猪肉改大肉之外,其余一律照旧,搞什么呀真是”

    众文武百官顿时齐齐匍匐于地,高呼万岁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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