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不把皇帝改主意的原故说出来,我可是再也吃不下东西去了。”
刘縯笑道:“二将军可真是急性子。好吧,我告诉你们。
三天前,皇帝先是将李松、韩子、屠建和桓大夫召去,当殿说要封赏我等四人,让桓大夫草诏,着韩子、李松替换我等入都受封赏。散朝后不多时,李松单独求见皇帝。又过一个时辰,皇帝就把桓大夫召进宫内。我等今日听到的诏书,就是皇帝见过李松之后改过主意又让桓谭重新起草的。”
王匡三人听了,面面相觑,又一起疑惑地看着刘縯。
刘縯道:“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那都是宫里的朋友告诉我的。你们是否相信,我不知道,我可是完全相信的。”
王凤马上道:“我也信。”
王匡道:“若真是如此,那个李松可太卑鄙了。”
陈牧道:“岂只是卑鄙,还要加上阴险、狡诈、胆大妄
为!”
刘縯道:“两位仁兄说得一点不错。更始皇帝听李松的,
李松如何说,他也就如何说,这还算是什么皇帝?在这样的皇帝下面做侯,哪怕是做王,又有什么意思?”
王凤拍案道:“就是!咱们立刘玄做皇帝,是要他重兴大
汉,又不是让他听哪一个人的话。”
陈牧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王匡道:“二弟,不必多说了。皇帝总是皇帝,圣命难
违。”说着,向刘縯拱手道:“刘侯爷,多承款待,咱们搅扰了多时,该告辞了。”
王凤、陈牧也一起站起辞行。
刘縯将三人送出大门,仍然久久站立不动,面上充满不平之气.
刘玄于次日就命王匡、王凤、陈牧仍去长安领兵,换回李松、韩子,刘縯则让他留在了淯阳。这也是李松向他献的良策:不让刘縯再有领兵机会,防止他借以谋反篡位。
韩子一到淯阳,刘縯就前往拜访。李松却又为刘玄坐稳皇位献上许多妙计。刘縯还未向韩子告辞,更始帝的旨意已下:召韩子即速进宫受命。
韩子进得宫中,才知刘玄让他出使山东封赏赤眉军首领樊崇等人。韩子当下直言道:“陛下,赤眉军起兵多年,推翻新莽实有大功。我同赤眉军樊崇私交尚好,是否先让我去将陛下大业向他们分说,若赤眉军果能真诚拥护陛下,再下诏封赏不迟。”
刘玄听了此言,心中好生不悦,冷冷道:“若赤眉军不肯听命于我呢?”
韩子道:“那自然只有举兵相拼了。韩子希望不再发生当年楚汉相争之事。无论结果如何,现在就封赏赤眉将领总是不妥。”
刘玄沉默了一阵,道:“好吧,朕就委你为特命使者,去赤眉劝说他们归顺大汉。”
韩子离开淯阳后,刘縯更感孤独,闷居数日后,只带几名亲兵东行寻访兄弟刘秀。
刘秀自长安大捷后,趁势招纳新莽军兵,部下兵马已有五六万。他见兄长来访,立即设席邀亲随将领邓禹、屠建、廖湛、马宁等陪同为刘縯洗尘。席间,刘縯寡言少语,只是默默饮酒。席上诸人见了,尽都心生疑惑。
刘秀忍不住道:“兄长好似有甚心事?”
刘縯叹道:“愚兄岂有心事?只是想起了淮阴侯尔。”
邓禹生性机敏,听此一言,已知其意,慨然道:“柱天大将军战昆阳、定长安、诛董忠、杀王莽,功高不赏,反被削去兵权,这更始皇帝也实在太不圣明了。”
刘秀忙道:“邓贤弟,休得胡言!”
屠建道:“邓禹兄弟此话是极!二将军,你说心里话,更
始皇帝这次封王封侯,到底是否公平?”
刘秀道:“屠将军此言差了,皇帝行事,作臣下的岂可妄加评议?”
刘縯听了,顿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向外即
行。
刘秀向惊异的众人挥手示意散席,自己跟着向外追去。
刘縯见刘秀跟来,仍是愤愤地默然前行。刘秀只得抢前几步,向刘縯道:“兄长请慢行,小弟有话要说。”
刘秀将刘縯邀到自己寝帐,屏退左右,才向刘縯跪下请罪道:“刚才小弟言语无礼,乃是不得已之事,请哥哥恕罪。”
刘縯皱眉道:“你我兄弟,有何罪不罪的。只是我不明白,你心中到底如何想法?”
刘秀待刘縯坐定,这才道:“兄长,更始皇帝所行之事,小弟尽已知晓。请问兄长有何打算?”
刘縯道:“有何打算?我现在一无兵、二无将,连这条命
都朝不保夕,还有什么好打算的!”
刘秀道:“小弟对更始帝目下还不敢显于形色,正是为
此。”
刘縯道:“以贤弟之见,愚兄该当如何?”
刘秀道:“小弟以为,兄长宜暂且忍耐一时委屈,小弟愿联同众将向更始帝进言,让兄长重领军兵,兄长还应广结人缘,交上更多的文臣武将,待到时机成熟,何愁帝位不易人?”
刘縯道:“兄弟既如此说,那就忍吧。”
刘秀把刘縯送出大营,刘縯连夜向淯阳赶去。
韩子带着更始帝的使命,只身赶赴山东樊崇军中。
赤眉军此时已拥有军兵三十余万,山东、江北大、小城池近百座。樊崇被推举为“三老”,军中将士都勇猛善战,早在刘玄称帝前,已是不战可下连城。
刘玄称帝的消息传到赤眉军中,樊崇与手下将领都甚为意外。樊崇更是有点愤慨,因为他在五台山亲眼见到刘玄贪生降了王莽,刘玄当皇帝,他岂能服气?然而他对王匡、王凤却是很佩服的,对韩子更是特别信服,他不知道刘玄为什么能当上皇帝,日日盼望绿林军中能来人说明情况。
韩子突然来到,樊崇高兴异常。萧玉、李图、火山怪、刘盆子等闻讯也都赶来相叙。
酒席宴上,韩子向樊崇等详细介绍了更始皇帝登基前后的情况。他说:“刘玄做皇帝,最出力的是李松,然而王匡、王凤也是非常赞同的。我问过他们,为何要推举刘玄做皇帝?他们只说了二条理由:第一,刘玄只身投入绿林军,证明他不是想到义军中夺权为自己称王称帝,所以他们放心得下。第二,刘玄手中一直保存着那块‘真命天子’的玉板,出生入死几次,都没丢失,看来确是天意要他做皇帝。”
樊崇道:“这就算天意了?说老实话,那块‘真命天子’
的玉板,我疑心是刘玄做就的骗人的圈套。”
韩子问:“樊大哥,此话怎讲?”
樊崇道:“七年前,江湖哄传中山有异宝,后来扬雄先生说明中山即是五台山,所以那次我们都赶去五台山。当时刘玄是最早到五台的人中的一个,大伙到山上到处找异宝,可是谁也没找到,这刘玄倒又找到玉板,又到金枪峰顶挖出金银财宝,实在太过凑巧!”
火山怪道:“照你说,那玉板和金银财宝都是刘玄事先埋在五台的?”
樊崇道:“要不是他埋的,哪会一挖就出来了?”
萧玉道:“若真是刘玄自己埋的,那他是早就在想做皇帝了。”
韩子心里却是很为震动。刘玄一心要做皇帝,他不仅知
道,而且必须按祖训助他做成皇帝,然而刘玄为做皇帝如此处心积虑,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听樊崇说起五台山之事,自然想起金枪峰顶神秘惨死的蒋贵和老祁。当年他和祁连子亲眼见到,刘玄后来所挖出的“异宝“”,就是蒋贵和老祁事先埋下的。樊崇貌甚粗豪,他所猜测的情况却极其准确。假若刘玄事前就已知蒋贵、老祁在那金枪峰顶埋宝之事,甚或那两人就是受刘玄指使去埋宝的,那以后又将他们杀死灭口,刘玄岂非是个极其凶恶残忍之人?自己帮助这样的人坐稳帝位,是遵先祖之命行事呢,还是根本违背了先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