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灯火处处。随着云瞳、司马廿八等人的死去,径国好像回复到了往日的景象。原本就是暗流汹涌的交锋,会有不少百姓敏感地嗅到其中的不安意味。可是,容晴现在感受着街市里的热闹,明了他们这是感觉出危险已然远去。
可真的是如此吗?
容晴只要想到姬皇妃和她手下的那群训练有素的元婴修士就隐隐感觉风雨欲来。
她先去了独孤至的院子。
正正经经地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支姨。原本沉默跟在独孤至身后的妇人如今明显的憔悴了。她看到容晴,满是惊喜。
“余先生!您来了。”她看容晴是孤零零一个人,不由紧张,“余先生可有我家公子的下落?”
“支姨放心。他在我那,非常安全。”
“这就好,这就好。”支姨连连点头,容晴的话她还是信得过的。“余先生看,我等方便过去照顾公子吗?”
“实际上,不太方便。”容晴实话实说,“我今天来一趟,便是我和独孤所待的地方交通闭塞,约莫要三年后才能回来。怕你们惦念独孤的消息,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们。”
“这……”支姨迟疑了下,垂头在容晴耳边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在沧流洲?”
容晴挑了挑眉。
支姨看容晴的神情便知自己所猜没错。苦笑,“余先生不必担心,此事只有我知道,且也不是公子无意透露。而是……我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所以从老夫人那里知道了些许。”
老夫人?容晴心念急转。支姨所指的应该就是独孤至的母亲了。
“说来惭愧,作为独孤的朋友,这么久都没能拜会老夫人。支姨可否为我引见?”
支姨面有难色,“不瞒余先生,老夫人其实已经仙逝三年多了。”
“是么……”容晴叹气。难怪支姨袖口上有一股沉香味。“允我为老夫人上一炷香吧。”
支姨点头,福身一礼后,为容晴引路。
容晴没想到放置老夫人牌位的地方就在独孤至卧房的隔壁。
推开门后,有一股冷冷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肃穆、安静。牌位前仍然有香燃着,只是深色案几极为干净,没有任何灰末。
“往日都是公子亲自为老夫人上香。每日一炷,从未间断过。”支姨在门口侍立,解释道,“公子离开后,我们下人只能逾矩代公子上香了。想着哪一日公子回来了,也好对他有交代。”
“独孤的父亲不常来吗?”
“自老夫人仙逝后,就不曾见过了。且,就是老夫人在世时,也音信寥寥。”
容晴点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袅袅烟气,将本就陷在阴影中的画像,显得愈发缥缈。这幅画像,看似随笔所作,寥寥几笔却是画尽了一个温婉女子的神韵。
“你觉得修道之人无情吗?”容晴突然问了。
支姨不知容晴是否问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修道之人,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些都是凡人无法参与的。就算不外出历练,仅仅只是闭关也是倏忽几年、十几年。面对这样的境况,恐怕再浓烈的爱意也淡了吧。”容晴淡淡诉说着,她很清楚如今面对的问题。
钟秀因她之故,寿元已经骤减到了极危险的地步。她必须去找到办法为钟秀延长寿元。这必然导致容晴无法陪伴在钟秀身边。如果,最终她还是没有找到呢,就连最后能和钟秀度过的时光都错过了。容晴不敢想象钟秀到了那个境地会不会怨。
“尽管如此,云瞳确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贪了一时的新鲜,却无法担起责任,长长久久。”
容晴看着牌位上的字。独孤显然也不喜欢他的父亲,并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父亲的信息留下。
独孤氏,在容晴前几年阅览过的径国皇室宗谱中,有提到过是早年从宗室中分出去的一脉。独孤夫人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端庄大方的贵族少女。
从房间中出来,容晴侧首问支姨,“隔壁院子的龚小郎还在吧?”
“回余先生,这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在。”支姨恭敬回答。
随即,她看到容晴慢悠悠地穿过院子,走到那堵分隔两家的院墙那。足尖一点,轻飘飘地跃进了别家院子里。
天地突然陷入一种格外的安静中。明明远处街市仍然热闹,叫卖声孩童打闹声连成阵阵喧哗。支姨却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手腕,一种来自武人的直觉,却让她凝望着那堵黑暗中的院墙。久久,心中生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