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张牧当时许诺,等放了头一笔饷钱,他将拿出一半来孝敬洪管事。这才哄得洪管事答应收下他。
从打柴队的同伴那里听说此事之后,张尘寻个空跑到前山,跪在张牧面前,郑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如此,张牧也为难地告诉张尘,他在这风云寨也只是一个小角色。能照应的自然会照应,但说句不好听的,自己也保不齐哪天就交代了。所以,以后的路还得要张尘自己走,务必要小心谨慎些。
张尘含泪点头,知道张牧说的是实话。家人生死未卜,自己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孤儿。张牧也不能护佑自己一辈子,自己说小也不小了,往后可不就只能靠自己了吗?
打柴队里的十几个伙计,大多是风云寨历次征战后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
寨子里不养闲人,想要吃饭,就得干活。否则,就只有滚下山去自生自灭。
这些人年轻力壮的时候,争强斗狠,到了这种地步,倒也懂得些相互扶助的道理。因此,虽说张尘是队里年纪最小的,却也没什么人刁难他。
按洪管事的意思,入队第一个月任务减半,每天交柴五十斤。一个月之后,就得跟其他人一样,每天交柴一百斤。交不上份额,那就等着饿肚皮吧。
开始那几天,早出晚归,上山下山。张尘的两只手掌,第一天上山就磨破了,两只脚的脚底板上也全是水泡。
每天,张尘都感觉手脚酸痛,累得晕头转向。有好几个晚上,张尘嘴里吃着饭,头一点就趴到桌上睡着了。
队里的老人拿烧红的铁针给他把水泡挑开,又找了点破布给他把伤处裹上。
私下里,多少也帮着搭把手,这才让他勉强通过了一个月的试用。
渐渐地,水泡破了,长出老茧,手脚也不像之前那么酸痛了。从一开始每天只能采三十斤,到四十斤、五十斤。
一个月后,张尘终于能够按量完成每天的差事,这才算是真正在风云寨落了脚。
一年下来,张尘身量长高了,手脚力气也见长。
百斤重的担子挑在肩上,十几里山路回寨子,张尘一开始还要歇三四回脚。半年多下来,他就能一口气走个来回了。
就连这脾性,也粗犷了些,不复见以往的文弱。时不时地,他也能接住前辈们一些粗俗的玩笑。
洪管事这里,用人自然是多多益善。见张尘能干也肯干,没事就寻摸着给他加点担子。
每个月初一、十五,洪老太爷都要沐浴,更衣,这烧水的活就交给张尘了。
而且,这烧水所费的柴缺,也要张尘上山去补上。
看着张尘领命转身而去,洪管事收起一脸勉励的表情,对左右人道,“老话不假啊,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小子干活不赖,可吃得也一点不少!不给他加点活计,人家还要说我老洪偏袒他呢!”
这日正是十五,张尘早早歇下,三更天一过就先一步来到后山干活。
后山这一片常遭砍伐,现有的树木要么偏大,要么偏小。打柴队正商议着,换一处新的山林开采。因此,张尘就又往山里走深了一点。
常在山里走,他知道后山有一处断崖,断崖边上就长着一大片苦栎树,正合砍伐。
那里虽说人迹罕至,但这后山也是他们走惯的地方,也没见过什么凶猛野兽。再说,刚来没多久那会儿,为了完成洪管事定的份额,张尘也常常一个人早出晚归。
……
熟练地砍树,分断截开,捆好,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张尘便砍好了大概五十斤新柴。
放下柴刀,用衣袖擦擦汗,又坐下喝了点白开水。抬头看看天,四更过了,张尘便又起身向另一棵树走去。
“咄,咄,咄……”
空旷的山林里,月盘西挂。微风吹动树梢,显得格外地宁静。
又是将近一个时辰,张尘将地上截好的树干捆成堆,绑在担子的另一头。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淡了下去,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
再过片刻,东方就要吐白,走到山下,天差不多就该亮了。
在身后别好柴刀,弯腰试了试担子,张尘一肩担起新柴,转身下山。
刚走出没两步,黑暗中一阵怪风扫过,身前的林子里哗啦啦一阵乱响。
恍惚中,张尘就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妈呀”!两股寒气从脚底板窜起,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肩上的柴担子也滚出去老远。
微弱的月光下,树影婆娑中,前方仅七八步开外,突兀地立着一头吊精白额大老虎,正目光炯炯地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