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七星剑所惠泽的前六个大神通者,无不助过星云门一臂之力,或挽狂澜于既倒,或扶大兴于当世,不由得田道非不重视。
唐远山立即介绍了李均尘的身份,与来此所为之事。
“原来如此。”田道非静静听完唐远山讲述,看向李均尘道“李道友,此事小事尔。李家今日起便是我星云门下院世家之一,非叛门通敌之罪,永受庇佑。”
“此外,我还欲招揽李道友为我星云门客卿长老,无须耽于俗务,修炼资源一应取用,只需处理某些急事,道友以为如何?”
李均尘心中略有计较便答应了,他无端受了星云门这么大的好处,加之这田掌门又如此诚意,不过一客卿长老之职,受了也无大碍,毕竟没有强制统属的名分。
“道童何在?”田道非唤来一个身着紫衣,发结双环的小道童,吩咐其通传今日星云门收下院世家与客卿长老之事,并欲为李均尘在门中举行一场道宴。
“田掌门,这是否有些过于隆重了。”李均尘有些纳闷,难道这星云门当真如此好客,却真有几分大派作风。
“唉,礼不可废,今日便为李长老引见我门中各位同道。”田道非温声道。
正当几人相谈正欢之时,门外一童子来禀说有急事相告。
“唐师叔,凌师姐在外与人相争受了重伤,如今就在外面,妙丹堂的各位师叔都束手无策。”
唐远山一听此言顿时变了脸色,也不言语,匆匆向外走去,凌奕涵这个弟子他从小照顾大,师徒间感情深厚非外人所知,听闻这弟子受了重伤登时大为着急。田道非听此言微微一皱眉头,与李均尘也跟了出去。
妙丹堂内,只瞧见那日那小道士躺在床上,道冠早已没了,一头乱发披散,模样有些狼狈,但仍掩不了其面目清秀,一双眼睛神色坚定,见得唐远山进来强撑着叫了一声“师傅”。
“究竟是怎么回事?”唐远山面色铁青向旁人问道。
“凌师姐查到青州城内董家此前有人谋财害命,将此事昭之于众,想将董家犯法之人送报官府。未曾想那董家不知何时投了隐仙道,里面一个恶道人不由分说便将师姐打成了重伤。”一人回话道。
“好一个隐仙道!”唐远山愤然道,转瞬又语气平静“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们修行乃是为了长生久视,你倒好,天天管这凡俗之事,终于今日栽了跟头。”
“若修行不能求得一个念头通达,只修成一个长生不朽的空心木头,这样的修行又有什么意思。”凌奕涵语气微弱,但言辞坚定。
“你……”唐远山真是又气又急,却见着自己这个徒弟如今这伤重的模样不由心疼,不再争辩。
李均尘倒记得这小道士,原来是为了那日对鬼物的承诺,还真去调查了一番,算是说到做到,只可惜修行不足,未能昭示公道反倒累及己身,念此对这小道士有几分欣赏。
又听着这师徒俩对话,想着自己那个整日叫嚷着斩妖除魔的弟弟,如今成了唐远山的二弟子,不由为唐远山今后可能面临的遭遇默哀了一下。
“先勿多言。”田道非伸手摸了摸凌奕涵的脉门,眼中两道晦暗的星光流动,皱眉道“好狠的手段,坏了根基,如今我也难有办法,除非寻到一团星辰精气,以本门铸星秘术方能一救。”
“星辰精气唯有仙人才能采摘,门中早已没有此物,如今灵潮才开,哪里有仙人……”唐远山话未说完,只见李均尘口中呼出一道明灭灵光,笑道“道兄所需,可是此物?”
“这星辰精气乃是我自七星剑中所得,如今正好取之于贵门,用之于贵门。”李均尘缓缓说道。
“天数也。”田道非也不矫情,接过那道星辰精气,以秘法渡入了凌奕涵体内,其身上星光隐现,是其运转起玄功为凌奕涵疗伤。
“多谢道友了。”唐远山此刻是真诚地谢道。
躺在床上那小道士听到自己几乎无救之时神色也未悔过半分,只是觉着对师傅有些歉疚,后来李均尘拿出星辰精气那一刻,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记住了这张如古井无波仿佛永远都是平淡神色的脸。
那日他对鬼物所受不公的怨恨是如此冷漠,今日拿出星辰精气这等宝物救人一命也是神色平淡。
她觉着这可能才是修道人应有的样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她听到不平事之时总是心中念头不通达,如若为了长生便违逆心念,长生也没什么意思。
小道士心中千折百转,却不知李均尘也是一个永远不会让自己念头不通达之人,只不过他历经不知多少劫,心境常定,不易再起波澜罢了。
少年时,谁没有过斩妖除魔行侠仗义的憧憬呢,但这究竟是为了满足精神的狭意以求独乐还是真正为了天下众生悲悯。
天下不平事数之不尽,妖魔鬼怪与人心鬼蜮斩之不尽,若真求的是天下太平那该扶持众生使得人人如龙,重开地府轮回转生孤魂野鬼。
可惜,李均尘不知多少时候,便明白自己若刻意去斩妖除魔的行事,便只是为满足一些虚妄的幻念,明道见我之后对这些事已经释然,但或许来日真有那么一个人,不是为了众生的崇拜与赞叹而行斩妖除魔之事,而是真真正正地为万世开太平。
青州以东三千里,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里某个少年放完牛躺在田间默默看着借来的书稿,旁人路过总会指指点点,任谁知道生下来三天,三天便长如成人的怪胎,也会大为惊奇,视为妖孽。
少年也不管旁人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看书,看到精彩处若有所思,而后又神情欢脱,似有所得,其书上题有两字“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