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
许长安一下子坐倒在地面,过于恐惧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少年不明白他爹为何要赶在自己生辰之前连夜搬走而把自己丢在这里,这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少年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到:“不对不对,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件事一定是机密,城南的那人怎么都不肯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而且还会这么容易的说了出来?而且,而且啊,你既然知道要屠城,为什么又来到这里?没有人会过来送死对不对?我爹告诉我他去谈生意去了,那他一定就是去谈生意去了!”
少年说到最后已经开始有了哭腔。
红衣少女被许长安的这些话扰的心烦,在少年开始哭哭啼啼之前伸手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到:“我能说出来是因为我不是从都城来的人。”
许长安微微一愣,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稍微冷静了一下再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红衣少女佯怒说到:“你烦不烦?我饿了,赶紧做饭!”
许长安有些委屈,默默捡起岸边早已没了反应的鱼儿向着屋内走去。
少女看着这幅画面一个憋不住,开始大笑了起来。
九月初九,红衰翠减,唯独一抹抹菊黄竞相争艳,妄放而不凋。
秋鸟似乎也嫌这幅画面太过凄凉,懒得再去叫上两声,只忙着修筑自己的新巢,没有了茂密枝叶的遮盖做掩护,盯着树下顽皮的孩童或许在考虑是不是要修的再高上一些?
城中双手握着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扫帚的枯瘦清道夫,看着一望无际的满地枯黄陷入了沉思之中。
挑着磨得发亮的扁担汉子,脚踩一路枯叶,也不叫卖,漫无目的的东头西头来回转悠,碰到个慈眉善目的买家想买上点尝尝味道,汉子却是半分薄面也不给,一口‘不卖老流氓’让对面那张老脸久违的感受到了年少时期才有过的训斥感觉,拄着拐杖誓要敲死那个矮胖孙子。
城北一位异常高大的中年壮汉随意坐在一间酒馆,右手如拿着一件小孩玩具般握着一只海口大碗,桌上放着一壶清水,面无表情的看着再往北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充斥着鱼腥血腥各种腥气的城南,一间毫不起眼的渔具铺子里,趴睡着一位醉气熏天的老汉,老汉鼻青脸肿,不过看脸上的那模样倒是异常满足。门口一位模样英俊的青年男子看着脚下不停流淌的鱼腥血水若有所思。
城内居民头上已经开始插上了茱萸,信奉其能驱邪避祟。
午饭之时无论东城或是西城,桌上总少不了一碗菊花酿成的长寿酒,有人在商讨着饭后去哪出游,有些人早早便去祭祀了先祖,祈祷保佑自己平平安安,无灾无害。
而有的人却已经在路上赶着亡命天涯。
逃离的人不知自己逃不掉,留下的人知道自己走不了。
在这种日子里,很少有人会知道今天还是一位少年的生辰,他这生辰过的也倒算是凄凉的应景。
不过院子里的景色与院外可谓是完全反了过来,院外红衰翠减,这院内嘛,似乎就只有那一团红色。
少年看在眼中,倒也觉得安慰。
一男一女,两碗鱼汤,场面异常安静。
少年低头捧碗,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可看着手里的这碗鱼汤却好似如鲠在喉,怎么也下不去口。
倒是少女完全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吃的虽不狼吞虎咽,却也优雅不上丝毫,她早已受够了少年的这幅模样,拿起筷子轻敲了两下碗沿,或许是想起了家中长辈叮嘱这样像是一个讨饭的,赶紧放下筷子轻咳了两声。
“不够我再去盛。”少年回过神来,遂要起身。
少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到:“就算你这样该死也还是要死的。”
......
少年无语:“你这算是安慰吗......”
红衣少女懒得解释,继续喝着碗中的鱼汤。
少年自言自语的说到:“有些事看起来很巧,但我感觉又像是刻意安排的一样。”
“怎么说?”少女嘴里咬着鱼肉含糊不清的说到。
少年放下碗筷,蹲在门口背对少女说到:“我爹让人找我回去,去东城的时候碰到了第一个奇怪的人,渔网被划破,拿回渔网的时候又碰到了第二个,回来发现第三个奇怪的人就在我的家门口,我觉着这世上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
“你们都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却又好像都在引导我去探索这些事情,你们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少女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光滑如玉般的手掌怒拍了下桌面,咬牙切齿的转身看着少年说到:“你姓李还是姓什么来着?”
许长安愣了片刻,怔怔的回答到:“我姓许。”
“姓许的!刚才可是你非要求着老娘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的!”
许长安异常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提醒说道:“没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