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城东,看着自己面前紧锁的许府大门,揉着胡渣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
柳春生所住的院子比许长安的还要更小上一些,院外巷口处那颗异常高大的柳树已经变得萧条,两面的土墙也被岁月磨秃了不少,比起隔了两间院子张三粗的那座三层小楼更是要差上很多,可是里里外外却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些被风吹落的柳叶都见不到几片。
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在昏暗的光线中许长安还是能不太清楚的看到里屋的两侧墙壁上挂着两张写好的书法。
许长安虽不太懂书法,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看不出来好坏。
他认为那些字写的极好。
东西两侧的土墙上各挂有三字,三字与三字之间并不对仗,看起来就像是随意而写一般。
许长安见过柳春生之前写过的那些字,虽然觉得那些字也很好看,但他认为比起来这两幅还是要差上一些,所以知道这两幅字绝对不是随意写的。
站在屋子里,先是两面墙之间随意扫了扫,而后目光慢慢放在了东墙位置。
东侧的三字为‘生明月’。
这三个字让许长安看的入迷。
尤其是那个‘生’字,写的极为声势浩大。生生不息略有无尽之势,冥冥之中恍若有真意。
如同积蓄了一个冬季养分的杨柳,在春天摇动着庞大的树冠告诉其他树木‘老子要生长了,都让开着点!’
他很难想象自己身旁这位温和的青衣男子居然会写出来这么嚣张霸气的字。
许长安从这个‘生’字中似乎已经来到了春天,看到了自己旁边那颗柳树一柳压众枝的壮观画面,心里开始止不住的赞叹。
可许长安却看不到,树冠下面,为输送水分和养料到达他高高的冠部,那颗柳树的根部已经撑的很辛苦。
太过高大的存在没有人愿意总是去费力抬头。这也正是这座城内的众多柳树中垂柳才是最具有观赏价值的根本原因所在。
柳春生胸膛挺直,与许长安一同看着东面的那副字,一双温柔的柳叶眼中颇有自豪之感,只是鞋子里两双脚的脚趾却是忍不住的轻轻挪动了两下,那颗头始终都不曾垂下半分。
即便是平日里谦逊儒雅的柳春生也认为那个‘生’字自己此生再也写不出来第二个。
本应作为重点的‘明月’二字却完全被那一个‘生’字抢尽了风头,许长安不由抬头为门外的那轮明月而感到悲哀。
西面的那三个字为‘入海流’。
比起东面的‘生明月’。西面的这三个字写的却是极为内敛而不露声势。
让许长安不由有些怀疑这六个字到底是不是一人所写。
如同奔腾的黄河咆哮疯狂着汇入大海,却被海浪所无情吞下,终化为那些亿万水滴中的一颗,不留下任何痕迹,更像是一只将要入海的鱼儿却又奋力挣扎着不愿跃入大海。
少年看到这里有些不解。
许长安并非如寻常的穷苦少年一般大字不识半个,受许大老爷的影响他幼时便开始接触各种书籍。他始终也想不明白自家老子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却为何对书籍这些东西有如此研究。
还是说读书真的会变丑?
可张三粗......也没见他读过什么书啊。
柳春生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点起了木桌上一盏只有薄薄一层灯油的油灯,拿到西墙的位置把那副字稍微照亮了一些。
许长安这次看的更加真切,发现‘入’字右侧只有一点,只是光线昏暗的缘故才没太注意到。
似乎在写这个字的时候提笔那人有些犹豫,在‘入’与‘不入’两者之间左右徘徊,待写完整幅字后才有些不甘情愿的点上了那么一点。
许长安回过神来,看着自己面前那盏只有薄薄一层灯油的昏暗灯盏,转而看向柳春生有些犹豫的问道:“柳大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柳春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看着许长安手中始终不曾放下的那把黑剑问道:“长安,你找我来可是有事?还有这把剑是怎么回事?要小心别伤着了自己。”
许长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黑剑,同样是自豪的挺起了胸膛,眉飞色舞的回到:“这把剑是一位先生送与我的,我就把他当做了生辰礼物。”
柳春生点了点头,叮嘱说到:“受人之物,定要好好谢过先生才是。不知是城内哪位先生赠送?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写上副字也好让你拿回去回赠于先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