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高傲的头颅在夜色中慢慢的垂了下去,伸出颤抖的双手重重的拿起桌上的那只秃笔,却又迟迟不愿挥下写完那个字。
许长安迎着月光回到那条小巷,看不清楚那条晾衣杆到底还在不在那里,心想总该收好了才是,于是大步向前走去。
门开,依旧是那位模样貌美的小娘子,只是夜晚天黑的缘故看不太清容颜,少年也不至于刚才那般紧张。
“是长安吗?”
许长安赶紧把黑剑背到身后回到:“嫂嫂好。”
“没砸到你吧?刚才你跑的快,也没来得及跟你道歉。你三粗大哥今日没回来,我做了些蒸饼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且拿去,莫要记仇。”小娘子说完话便把手中一只被蒸饼塞得满满当当的竹筐递给了许长安。
许长安赶忙摇头拒绝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长安,听话。”
许长安搂过那只竹筐,高兴说到:“谢谢嫂嫂。”
小娘子笑到:“快回去吧,天黑了,注意点脚下。”
“嗯!”
待走远之后才把竹筐放在地面,把那柄黑剑,以及柳春生赠与的布包和那三幅字仔细的放在竹筐中,心想着这筐饼可真够沉的,单手拿着甚是吃力,改由双手环抱。
少年脚下步伐轻快,边走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朵鲜花偏偏就插在了张三粗那坨最下品的牛粪上?
不止许长安想不明白,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其实大多数人为那位小娘子感到不幸也多是羡慕张三粗能有如此福分,城内并没有那么多有正义感的人愿意为别人来鸣不平。
正要回到自家院子,余明听到动静立马从屋里跑了出来,拉着许长安神秘兮兮的说到:“你的屋子里有个奇怪的人。”
许长安放下竹筐点了点头说到:“你怎么知道的?”
余明指了指隔壁亮着灯火的院子,瞪大眼睛问到:“我应该不傻吧?”
许长安装模作样的深思了一会儿,然后沉声说到:“不好说。”
余明也不客气,伸手就从竹筐内拿出了一只蒸饼,放到嘴里边吃边说道:“我刚才去你院子里想看看那个红衣姐姐还在不在,没想到那位漂亮的红衣姐姐却变成了好看的黑衣哥哥了,还断了四根手指,这是什么招数?咦......这饼还挺好吃,哪买的?”
许长安忍不住的无语,直接问道:“你想干什么?”
余明从墙角拖过一小袋米,还有半坛腌好的菜,丢到许长安那只竹筐旁边拍了拍小手说到:“我娘,也就是你的奶奶怕天冷了你捕不到鱼,到时候饿死了没人给我养老,所以让我给你送了点吃的。”
“滚蛋。”许长安轻推了一把余明笑骂说到。
余明咧嘴笑着跑回院子,‘砰’的一声关上院门,也不在意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许长安心里边一阵的安慰,看着那只塞的满满当当的竹筐,那把黑剑,三幅字,一只布包,一小袋米,半坛腌菜,感觉要是能一直这么活下去真的很好。
嗯?吃白食吃上瘾了?
......
本以为这个生辰没人陪自己过,没想到天黑了居然还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
忍不住又扫了眼地面上的那些吃食,想起在院子里柳春生帮自己题字时候说过的话,自言自语的微笑重复说到:“我有旨蓄,亦以御冬。”
“哈哈哈!我有旨蓄,亦以御冬!我有旨蓄,亦以御冬!”
“姓李的!小点声!”余明在隔壁大声喊道。
......
少年先把那只竹筐搬到院子,杨贺九早已察觉到动静,只是未打断两个孩子的谈话。
看到少年吃力的拖着一堆东西从灶房内赶出来帮忙。
夜风微凉,躺在许府大门口的中年汉子从睡梦中惊醒,摸了摸自己怀抱中那只粗且硬的扁担,又从一只竹筐内拿出了一个雪白的馒头,轻轻捏了捏,放到嘴里用力咬了一口,脸上笑容逐渐猥琐,看似略有回味。站起身子看着城西的位置双腿也不再发抖。
重新担好两只竹筐向着西城位置走去,边走边咬着馒头语词不清的粗生吆喝:“炊饼咯,卖炊饼咯。”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叫骂也不在意,只是慢慢悠悠的那么走去,丝毫不担心是不是犯了众怒。
有一大户姓卢的人家,看这孙子完全一副‘有种来弄死我’的样子,气的牙根直痒痒,府门大开,放出恶犬。
汉子扔下那半块馒头拔腿就跑,生怕再慢上一些自己的下场就与那只丢出去的雪白馒头一样。
任人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