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夏天极热,没走两步就满头大汗,他便想找一处阴凉地歇息。
他来到一条小巷,周围都是些矮房小院,似是穷人家住的地方。
李敬澜对此最是熟悉,便想在此找家人家歇脚,好看看贫穷人家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往巷中没走两步便听一户人家传来骂声。
“你娘走得早,你爹我又是个不识字的,全靠一身武功混口饭吃,你想读书你爹我没本事请先生那是我的错,但是你不学我的刀法我死后你吃什么!
况且如今乱世以至,你只要把我的刀法学去六成,你在沙场上便难有敌手,以后就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你自己一个人闷头苦读能读出个什么东西来?”
“爹,如今西凉已定,北疆自古以来便是朝廷最坚实的后盾。
如今北戎与北疆已经开始通商,几十年内不会再起刀兵。
雍州夹在西凉与北疆之间,凉王与北王届时与朝廷一同发兵雍州,雍王投降只是时间问题。
而汉中只要一天掌握在朝廷手中蜀王便无法争夺天下,届时朝廷只要许以些许薄利便能请蜀王发兵,到时候趁着兵锋正盛再南下平定南疆,朝廷便没有了后背之忧。
随后南下大军与北疆十万铁骑南北夹击剩余五王封地,十年内便可平定叛乱。
战事结束后各王必然要交出兵权,朝廷定会派关陇之地的人交接各封地的权力。
到时候朝廷没有敌人必定重文治,这才是我辈的机会,如今就算做到了将军兵权也会被陛下收回,再不会被重用。”
李敬澜在门口听得频频点头,听到对话停下才敲了敲门。
陈寿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着实被儿子气的不轻。
他打开门一看,见是一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虽然穿着粗麻衣依旧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敢问贵客有何事?”陈寿皱着眉问道,有些警惕。
“在下李敬澜,刚才晚辈在门外听到贵公子一番论辩颇有见解,便想见见。”李敬澜没有打算隐藏身份,却也没有明说,他觉得这户人家虽看似穷困,实则应该不简单,想试试他们能不能认出来。
陈寿听了只是笑了笑,把人引进了小院。
“老夫名叫陈寿,这是犬子陈康,刚才一番不过是犬子气话,贵客不必放在心上。”
李敬澜见一十一岁左右的陈康向自己行了一礼,手上还拿着刀,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康,我且问你,如今凉王投降却没交出兵权,你为什么认为以后会交出来?”
陈康憋红了脸,小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要凉王的兵权,但以后一定是要交的。”
“我再问你,南疆平定后如何保证其余五王不会合兵一处直取皇京?”
陈寿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嘴里嘀咕道:“那必然要在皇京附近布下重兵,最少也要一支精兵才行。我知道了,凉王的兵权会在平定雍州之后收回,在攻打雍州之时还能借机观察凉王是否还有异心,那这次攻打雍州北疆必然支援了不下三万的精兵。”
“孺子可教也!”李敬澜听了大笑三声,又接着说,“你一个穷苦人家是如何得知天下局势的?别告诉我这是书上写的,我也读过两天书,可骗不了我。”
陈康亮起的眼睛又暗淡下来,“是我爹告诉我的。”
李敬澜一愣,转向陈寿行了一礼,“原来前辈才是高人,恕晚辈眼拙。”
“老夫不过是在江湖上打听到的,算不得什么高人。”
“光凭江湖消息就能有如此见解,况且听前辈说有您六成本事便可无敌沙场,在江湖上必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敢问前辈名号?”
“江湖人都称老夫妖刀,老夫觉得这个名号不错,便厚颜收下了。”
李敬澜一惊,剑仙、妖刀、磨枪的名号天下人皆知,没想到面前这位农家老汉模样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妖刀。
李敬澜又行一礼,恭敬地说道:“妖刀前辈,晚辈今日见令郎起了爱才之心,不知可否让我收其为徒?”
陈康听了有些不愿意,觉得这人年纪太轻肯定没什么大学问。
陈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儿子在想什么,厉声道:“堂堂鸣武的李相要收你这臭小子为徒你还不乐意?还不快跪下叫师傅!”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便笑容满面,只有陈寿悄悄叹了口气。
日后当个清闲的将军健健康康地渡过一生有什么不好,非要去官场沉浮。随后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儿子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