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面色阴沉,“你家主子早就开始布置这一切了,或者可以说你们人虽不在洛阳,但是洛阳的风吹草动你们都能第一时间得知,获取情报的能力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壮武郡公真是谬赞。”他笑着说:“您的高明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先抛出一个束冉当幌子,我竟去阳平郡白跑了一遭,若不是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恐怕我现在还被困在阳平郡,您的孙儿公安真是聪慧过人,利用石超散播虚假讯息误导了不少人,几年未见,他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门外,少年清冷的俊目喷射出强烈的怒火,双拳握紧,随后却又松开来,只听里面的老者哈哈笑起来,“你的兄长恐怕也要被你比下去了,能有如此敏锐的头脑,不愧是你家主子的左膀右臂。”
“那么您的选择呢?”他皱起了眉头,望着老者。
老者自己续满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然后沉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义阳郡太守的位置我可以推荐他的人,但我也希望最近洛阳城内所发生的数次夜袭事件都与他无关。”
“数起夜袭之事,只怕是另有隐情。”他顿了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才诚恳地回头望着老者:“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出城了。”
乌云隐现,那人身影渐渐消失,少年沉默良久,直到老者走出来,少年才抬眸,目光倔强,开口问:“他就是有备而来,谈什么互利共赢,难道爷爷和他是旧识吗?”
老者呵呵一笑,抚上他的肩头,笑道:“公安,你方才去了乐令府上,可见到了什么熟人?”
少年稍显犹豫,“郗遐和傅畅也去了。”
“哦,郗遐那孩子我倒是很喜欢,说起话来总是令人不得不思虑一下。”老者点头笑道:“他今日说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说了孙会贩卖军马之事,还有黄门侍郎潘大人近日在暗中联系齐王。”少年想了想,又看看爷爷,“爷爷当真要拿所著的来讽劝贾后吗?”
老者微笑俯视着少年,少年也看他一眼:“这可不是儿戏!”
“公安,你太易怒了。”老者眯起了眼睛,想起垂钓时女孩说过的话,“生气,就是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原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
少年愣了半晌,目光里充满疑问。
“在垂钓的地方遇到的小丫头,估计还要小你几岁,”老者拉着少年的手,笑道:“你也是见过的,她可比你善解人意多了。”
少年双颊微微泛红,嘴上却不服,“她总是问爷爷一些刁钻的问题,还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什么格物学,假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爷爷怎么会喜欢她啊。”
另一处的庭院里,少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心道:“准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呢。”
陆玩回头看了看她,笑着摇头,示意南絮去拿白狐氅来。
此时的周彝还在院中挥舞着长剑,他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手腕微扭挑一剑花,点地跃起向旁横劈,身形潇洒飘逸,一袭碧色长袍宛如风逐浪花,俊朗的外表下仿佛隐藏着无穷的力量,与祖涣变幻莫测的剑法颇为不同,此剑法更有刚柔并济的凌厉之势。
“好剑法!”雨轻忙起身,跑过来,拍手称赞:“不愧是除三害的建威将军之孙,湛卢剑的最佳继承人!”
周彝收剑入鞘,额头上渗出许多汗珠,刚想要用衣袖擦拭,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块手帕,水灵的眼眸忽闪着,笑盈盈道:“彦哲哥哥,用这个拭汗吧。”
“多谢。”周彝接过手帕,擦去脸上的汗,又不好意思直接还给她,便塞进了自己袖中。
雨轻凝视着周彝,心中暗想:周处任御史中丞时,所纠察弹劾之人,不是宠臣就是皇戚,其间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朝中大臣本就对南方士族心存芥蒂,加之他为人刚直,便派遣他跟随夏侯骏去征西,此番一去生还几率渺茫,虽然上次傅畅给父亲写信时已经提及到周处所面临的危机,并说服江统和祖逖等人联合上奏,应下诏命孟观带一万精兵当周处的前锋,否则周处必将命丧战场,不过朝廷并未准奏,只希望任行安西军司的傅祗能够设法挽救,不过战场无情,风云瞬息万变,有些时候只能听天由命,无奈又抱有一丝希望的静待这场战争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