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陆玩去年年底离开洛阳之前,就拜托张珲照顾她一二,因为顾毗已于去年秋天回吴郡完婚,尚未返回洛阳,而贺昙又正值新婚燕尔时期,无暇顾及到雨轻,至于周彝行事不够稳重,又每日勤于练剑,和雨轻一起胡闹倒是很有可能的。
算起来在这些江东士族子弟里,和雨轻比较熟络,又谈得来的人只有张珲了,当然还有庞敬,只不过他也是有家室的人,自然不可能过多的关注雨轻了。
这段日子以来,陆玩总是通过和张珲的书信往来,得知雨轻的近况,当然陆玩也会派人来洛阳送些土特产海鲜干货什么的,都是由张珲代为转交给雨轻。
本来张季鹰在前两年就准备给自己的儿子议亲,可惜张珲眼光太高,连续拒绝了好几家江东郡望的嫡女,后来张季鹰没了办法,直接问他到底想要挑一位什么样的女郎才能满意,张珲回答的倒是很干脆,必须要有一等的品貌和才学,还要有眼缘,否则他是绝不会与之成婚的。
张季鹰的原配夫人是庐江周氏,在生下张珲就撒手而去,之后的续弦是兰陵萧氏之女,为张季鹰生下二子,因为想着张珲自幼没有亲生母亲的呵护,作为父亲的张季鹰平日里对他很是宽容,也许正是太过偏爱的缘故,才造成张珲如今的叛逆。
眼看着顾毗和贺昙都已成了亲,张季鹰决定今年无论如何要把他的亲事给定下来,可是偏偏出了金麒麟酒楼斗殴之事,还不得不让自己的儿子离京出任真定县令,以化解来自北方士族的针对和责难,这议亲之事也就只能暂且搁置了。
张珲有些话想要对雨轻说,便坐进了雨轻的牛车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雨轻同乘一辆车,不过他想着把话简短说完,就会下车去,因为雨轻已经十六岁了,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无所顾忌的和她坐在一处了。
“阿珲哥哥,我马上就要陪着爷爷他们去避暑山庄了,而你也要去真定县了。”
雨轻刷的一下打开折扇,朝他那边扇两下扇子,笑道:“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当然阿珲哥哥也会很快重返洛阳的。”
“等你避暑回来,士瑶兄应该就返回洛阳了,到那时自然也不需要我在中间转达什么了。”
张珲自嘲一笑:“怎么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我是不是被士瑶兄利用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雨轻从手边的书籍里取出一个四叶草书签,笑道:“你是在抱怨自己太过善良友好吗?如今还要替自己的堂弟张清承担过错,在江东士族年轻子弟中,只有阿珲哥哥被选入东宫,作为太子伴读,吴郡张氏是名门望族,族中子弟能文能武,阿珲哥哥更是张氏子弟中的翘楚,别人想要利用你可是很难的。”
“这个就是幸运草吗?”
张珲伸手拿过来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刺绣书签,翠绿色的四叶草绣的很是小巧,最下面垂着渐变色的穗子。
“阿珲哥哥把那幅《白梅图》和《初雪山行图》都送与我了,这个幸运草书签就算是我回赠的小礼物了,希望它可以给你带来好运。”
张珲注视着她,淡笑道:“我的好多字画都被你抢去了,你书房里应该堆满了字画,都可以开一家卖字画的店铺了。”
“这是个好主意,可以考虑一下,也算是生财之道。”雨轻得意的笑道。
“雨轻,行商坐贾之辈是不入流的,不要总是把生意挂在嘴边,你可以贪玩,但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张珲摇了摇头,又道:“我到了真定县,就会写信给你的,长沙王司马乂因同母兄楚王司马玮被贾后杀死,才被贬为常山王,不过人们都说他在封国内谦让贤士,很有名望声誉,此番我自是要去登门拜访的。”
“嗯,凭借阿珲哥哥的才能,必定能得到常山王的赏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做太子伴读,为王爷出谋划策也不失为一条好的道路。”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让我去做常山王的幕僚,”张珲有些意外地笑道:“你这是在为我的仕途考虑吗?”
雨轻微笑点头,“阿珲哥哥不妨学习一下贾诩,在魏武帝身边的几大谋士里他最聪明,善读人心,计谋不亚于郭嘉,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所以他活的很久,保命第一其实也很好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老子名言。”
张珲轻轻的用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子,没好气的说道:“小小年纪,歪理一大堆,小心被你五叔听到又要罚你了。”说完,掀起车帘,示意车夫停下,然后就快速跳下了牛车。
“这可是肺腑良言,不听就算了。”
雨轻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手心里却多了一个白玉蟾宫玉兔捣药镂雕香囊,散发着清幽的香草味道,雨轻喃喃自语道:“苦不苦,没有玉兔捣药苦,累不累,没有吴刚伐木累,我可不喜欢日日捣药的玉兔,这个是士瑶哥哥送给我的,还是阿珲哥哥送的呢?”
邻近夏初,雷阵雨总是忽然而至,到了夜幕降临,夕照街上两边的店铺都已关了门,只有一家小酒肆外边还飘着酒旗,从房檐处滑落下来的雨珠滴答滴答的敲打在青石路上,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伙计正要收了酒旗,看样子是要打烊了。
这时有个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拿油纸伞,匆匆走来,一边拂去衣袖上的雨珠,一边对那伙计说道:“下雨天好打鱼,明日渔夫肯定会过来送鲜鱼的,上回我和朋友在你家酒肆里吃的鱼肉不新鲜,害得我拉了一晚上肚子,你家掌柜的在不在,上次的酒钱他得还给我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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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看见他要往里面走,便立时拦住了他,赔笑道:“这位客官,你没看到我们店连酒幡都收了,天色晚了,我们掌柜的早回去歇息了,你明日再过来讨要那顿酒钱吧。”
“既然酒肆打烊了,这里面怎么还坐着几位客人呢?”
中年男子好奇的伸头朝里面张望着,那伙计故意挡住他的视线,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那都是我们店里的厨子伙计,刚领了月钱,便聚在一起喝点小酒,一会就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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