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就是我们之间的暗号,阿龙哥哥可不要忘记了。”雨轻挨近他,附耳低语道。
“真是无聊。”王祷无奈的说道,然后拿起筷子开始用饭,不过他对摆在面前的炖鸭汤不感兴趣。
而与厉生和青奴坐在一处的苗家四兄弟,却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苗烈连喝了两碗的鸭汤,热的满头大汗,不时用袖口擦拭脸颊。
当瞥见斜对面那一桌时,他不禁投去同情的目光,又发现厉生只吃了半张胡饼便放下了筷子,他就伸手拿起剩余的一张胡饼,堆笑问道:“你应该不吃了吧,这张胡饼就送与那个木匠好了。”
厉生眼角的余光扫向那一桌,只有一碗稀粥和一碟咸菜,只见那人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鸡蛋,小心放于桌上,又取出用油纸包着的烙饼,然后叫来小二,笑道:“能不能帮我把这烙饼再回锅里煎一下,顺便在上面摊个鸡蛋。”说完就掏出两枚铜钱给了那小二,又把生鸡蛋和烙饼一并递给他。
那小二把铜钱放进自己袖里,接过鸡蛋和烙饼,点头笑道:“你这木匠挺会省钱的,算了,今日掌柜的高兴,待会再送你一碗酒喝好了。”
“那就多谢了。”布衣男子一脸喜色,把那包袱仍旧抱在怀里。
“这胡饼是新出炉的,很好吃,给你尝尝。”苗烈走过去把胡饼放到他桌上,又用手抹了两下额头的汗,在身上随便擦了擦手。
“你我素不相识,我怎好拿你的吃食?”布衣男子面露为难之色。
“我看你粗布衣服上还缝着补丁,想必家境很是苦寒,手艺人想混个温饱也不容易,这胡饼你先拿着,我那桌上还有一盘没动筷子的熟肉,也给你端过来好了。”
苗烈看他双手紧抱着的包袱上也是经过缝缝补补的,不免心中又是一叹,勾起了同为落魄人的心酸。
青奴对着厉生哂笑道:“那木匠确实囊中羞涩,不过很有脑子,不像苗烈是个傻大粗。”
布衣男子见苗烈已经端来了一盘熟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直到那小二端着摊好鸡蛋的烙饼再次走回来时,布衣男子才勉强点头笑了笑,很是腼腆的拿起那烙饼吹了吹热气,然后慢慢吃起来。
“阿龙哥哥,他这样很像是在吃摊了鸡蛋的手抓饼,如果可以煎火腿肠放进去,再抹上番茄酱,就更好吃了,到了避暑山庄,我也要尝试着做手抓饼当早餐。”
雨轻又开始讲那些新奇的美食了,王祷喝着茶,并未仔细聆听她说话,而是望向那布衣男子,隐约感觉他有些奇怪,那盘熟肉他一口也没吃,就连那张胡饼,他都没有用手去碰,而是用筷子夹起放进一个盘子里,明明他很清贫,却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也许是他有骨气,不受嗟来之食。
待用罢饭后,雨轻就和顺风、雷岩上楼去歇息了,花姑和苗湘湘就住在中等客房,隔壁就是怜画她们,只有裴家和王家的贴身大丫鬟才有资格住中等客房,其余的粗使丫鬟都是最便宜的女客大通铺。
像青奴和厉生也是住在中等客房,苗家兄弟就住在他们对面的客房,还没等苗烈走进房内,就只觉肚子疼,苗刚没好气的说道:“肯定是油水吃多了,我刚才就提醒你别喝那么多鸭汤,你偏不听,茅房就在那边,你自个去吧。”
苗烈捂着肚子就跑下楼去,青奴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他真是享不了福,沾点油水就要拉肚子。”
与此同时,坐在房内的白灵儿也有些反胃作恶,裴肃揽她入怀,又拿起一颗腌梅子送入她口中,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笑道:“再过几天就到避暑山庄了,那里山清水秀,你心情好了,他的心情也会好的,到时候你也就吃什么都感觉香了。”
“哪个他?还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呢?”白灵儿羞红了脸,埋入他怀中。
“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我都喜欢。”
裴肃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在房内转了一个圈,白灵儿娇嗔道:“快放下我,小心伤着他。”
“不会的,他没有这么娇气。”
裴肃把她抱到榻上,俯下身子轻吻着她的脸颊,她娇声问道:“你今晚不写信了吗?卢家小郎君在兖州还眼巴巴盼着你的书信呢。”
“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忘记这件事了。”
在卢琛离开洛阳之前,就同裴肃说会时常给他写信,共同探讨玄学方面的问题,一段时间下来,裴肃才发现卢琛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拐着弯的想要知道雨轻的近况。
在裴肃看来,卢琛出身名门,少有盛名,即便同卫玠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如明珠般光彩照人,称得上是各家士族的择婿首选。可雨轻并不是裴家嫡女,而且在外人看来身世不明,想要攀上范阳卢氏,实在是机会渺茫。
不过裴肃还是在心里存有一份希望,因为雨轻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想让雨轻拥有最美好的婚姻。
此时夜色很深了,在一间很普通的人字号房间内,布衣男子早已脱下外衣,将那破包袱随手丢到工具箱上,打了个哈欠,口中骂道:“鸣岐跑去哪里了,还不滚回来?”
房间内甚是简陋,他走至榻前,看了看那条脏的已经辨不清颜色的薄毯子,不由得皱起眉头,撇嘴道:“这条毯子八成多少年都没洗过了,还有这破席子,上面不会有跳蚤吧。”
这时,有人轻轻叩了三下门,门没关,那人很快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食盒,堆笑着放到桌上。
“我到附近的小食肆里买了点熟食,没想到那里还有熏鱼卖,我尝了尝,味道很不错。”
这人正是那名驾驴车来送货的小贩,他从食盒里拿出几盘菜肴,布衣男子连连咳嗽,显然是被那条毯子上的臭味熏到了,他直接把那条毯子扔到地上,说道:“鸣岐,你选得什么破地方?”
鸣岐拿起扇子,忙给布衣男子扇着风,含笑解释道:“主人如今是木匠,又不能住上等客房,中等客房都被那两家人的体面丫鬟和随行小厮占满了,主人总不能去睡那种人多的大通铺吧,这间房是差点,好歹是单人间,至少能图个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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