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犹豫之间,雨轻已经走进了荷香榭,看到张舆和楚颂之已然落座,李如柏正悠闲的喝着茶,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她,那种坏坏的眼神让她略感不快,她不愿与他对视,只是倚着栏杆,望向一池荷花。
当双穗将一盘切好的哈密瓜放到他们面前时,张舆不由得轻笑道:“看来你还同西域那边有着生意上的来往,生意如此广泛,难怪这园子修建的富丽堂皇。”
“像我这样出身寒微的人拼了命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在如今的世道,活着很贵,没事少矫情,有空多赚钱,这是我多年来四处行商得出的人生经验。”
楚颂之欣然说道:“你这人还挺务实的,赚钱为了过上优质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理想。”
这时,甘泉端着浮雕海棠花式竹制茶盘缓步朝这里走来,李如柏略一抬手,甘泉便会意,停下步子,将最靠右手边的那青瓷盖钟向张舆掷了过来,张舆手中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在半空中旋转一圈,稳稳的接住了那青瓷盖钟,然后再次落回张舆的手上。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到我府上讨茶喝,小郎君这么俊的功夫,倒是让李某开眼了。”
甘泉这次直接把两个茶盏同时掷过来,李如柏唇畔噙着笑,竹笛一横,两个茶盏已然落于上面,他将一黄玉茶盏轻轻放到楚颂之面前,淡笑道:“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请用茶吧。”
李如柏自己手上拿着的则是一只乳白色的玛瑙茶盏,当甘泉端着茶盘走至雨轻身前时,雨轻瞧着那只碧玉如意耳杯造型雅致,便要伸手接过来,不想张舆咳嗽一声,朗清就堆笑把竹筒递给雨轻。
“既然你自己带了水,就没必要吃别人家的茶了。”
张舆声音淡淡,不过却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雨轻知趣的点点头,摇晃一下竹筒,笑道:“这竹筒里装着柠檬茶,你们要不要喝一些啊?”
“小郎君实在太小心谨慎了,你如此紧张她,足见你们兄弟情深。”李如柏含笑轻啜一口茶。
张舆目光微冷,不过并未多言,喝过茶后,就和楚颂之起身走至水榭栏杆处,和雨轻并肩而坐,似乎在等待好戏的上演。
不一会,苗威大步上前,开门见山的说道:“李如柏,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不该把自己兄长的死算到我们苗家头上,我们苗家武馆已经关了门,你还不满意,派人追杀我们,到底怎样你才肯罢手?”
李如柏微眯凤眸,放下茶杯,淡淡说道:“我的兄长气急攻心,不治身亡,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们苗家,他可是真心爱慕苗家女郎,最后爱而不得,英年早逝,我不找你们苗家算账,那又该去找谁算账呢?当然如果你们能让我兄长起死回生,我自然就不再为难你们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李如松上门提亲被家父拒绝之后,仍是死死纠缠我家妹子不放,仗着自己家有点臭钱,就想要强娶良家女,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倒好,直接放话出来,让我家妹子给你死去的哥哥守一辈子寡,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就这样被你们家无故毁了清白,李如柏,你在路上不仅骗人钱财,还暗算我,自己行事就不光明磊落,还装什么主持正义的判官,我看你就是江湖头号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苗烈看见他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恨得咬牙切齿,实在按耐不住一腔怒火,就要拿刀砍向桌子,却被大哥苗威一把拽了回来。
李如柏瞟着他,冷笑起来:“我已经很宽容大度了,没有让苗家女郎给我兄长做陪葬,她如今还能够活在世上,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怎么还敢觍颜跑过来兴师问罪呢?我之前就说过,是苗家女郎主动勾引我兄长,这样不贞不洁的女子,只怕也得被浸猪笼,你们是想直接送她去死,还是让她守寡苟且活着呢?”
“李如柏,你就是成心想要毁了我家妹子,既然如此,我们就和你拼了——”
话音未落,苗烈已然手拿长刀劈向那桌子,雷岩陡然喝道:“苗烈,此时与他逞匹夫之勇又有何用!”
雷岩直接抓住了苗烈的右臂,然后把他往后面一推,说道:“他是有恃无恐的,如果你在这里伤了他,多半就会把你扭送到县衙了,到时候你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李如柏,你说苗湘湘不守贞洁礼数,可有证据,若是任意造谣,那么就是污人清白,不如我们一起去县衙,把这桩公案交给县太爷来审理,你觉得如何?”
雷岩面色一沉,移步走近他,冷笑道:“你不是被人称为月判官,可不能包藏祸心,做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李如柏拿起那个碧玉如意耳杯,自语道:“怎么总有人喜欢多管闲事,我看你香娇玉嫩,妍姿清新夺目,宛如洁白淡雅的莲花,不如留下来给我做侍妾好了,说不定我一高兴,就高抬贵手,放过苗家人。”
雷岩面颊微红,紧咬下唇,在这个奸邪之徒面前,自己很容易被他撩拨起情绪来,若是此时动怒拔刀相向,正落入他的圈套,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是安静的站立一旁,因为她此行打扮成雨轻的贴身婢女,自然不能在人前逞强出头。
“真是无聊,还不如继续在过云楼上抚琴啸歌,刚才那一曲《踏山河》,你们听后感觉如何?”
李如柏也站起身,完全无视苗家兄弟,视线却再次落到雨轻身上,淡笑道:“也许我唱得不够动人,但你也别皱眉。”
雨轻微微抬眸,第一次很认真地看着他,觉得此人的容貌已然可与崔意相媲美了,只是崔意从不会展露这样的笑容,较崔意的孤傲,他身上的傲气却是恰到好处,不多不少,俨然是一位傲气风发的侠客,只可惜实际上他是个怪盗,不仅偷了那本书,还顺带偷走了自己的歌词本。
雨轻也是在刚刚才想起来,在来避暑山庄的路上,她凭着记忆把自己在前世里喜爱的那些歌曲歌词全都写在了一个小本子里,而这首《踏山河》就在其中,那个小本子多半已经在他的手上了。
“因为太难听了,听后还让人感觉头疼。”张舆睨着他嘲讽道:“你既不是司马相如,这里也没有卓文君,欲借琴歌以挑之,岂不是东施效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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