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把唐季笙抓来了,他们唐家好歹与我们联合抗敌,你怎么——”
“穆兄,孙子兵法中有云,‘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我手上的兵力是不多,但是我不会随便结盟的。”
郗遐目光冷然,说道:“唐家暗中勾结南蛮叛军,按律当夷三族,我是在给唐季笙赎罪的机会,如果唐家继续执迷不悟,那么谁也救不了他们。”
穆廷玉很是惊愕,望着郗遐披上油绢衣,撑伞远去,他却呆坐在那里,良久不语。
夜渐深了,崔治沐浴过后,就来到隔壁的厢房,就见郗遐正调试琵琶弦,崔治走过去,拿起一块桃酥,坏笑道:“我还从没见过你弹琵琶,不如就在这雨夜弹奏一曲?”
“阴翼气消了吗?”郗遐淡淡的问。
崔治摇摇头,吃了一口桃酥,笑道:“我刚才看见他去找穆晚了,估计不问个明白,他今夜是难以安枕的。”
“唐季笙是什么态度?”
“他答应配合我们的作战计划,明早就会去云梦县。”
郗遐瞟了他一眼,问道:“你使了什么方法让他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不是我,而是段正纯派人打听出来的一件唐家秘闻,原来唐季笙的三哥唐叔礼不是患病身亡,而是被唐季笙设计毒害的,早前唐叔礼才是唐顿最看重最疼爱的儿子,长子唐伯文和次子唐仲信资质平庸,而作为老幺的唐季笙自幼多病,唐顿对他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唐叔礼平日里对他这个病秧子弟弟也不好,久而久之,唐季笙心态失衡,最后做出了疯狂的事情,故意把毒蛇放进唐叔礼的房间,就是在这样的夏夜,也下着雨,唐叔礼就一命呜呼了。
没想到在唐叔礼死后,唐季笙的身体却日渐好转,加上他天资聪颖,慢慢的就替代了唐叔礼在父亲心里的位置。
段正纯也是个坏透了的人,还故意拿出一条毒蛇吓唬他,说今夜唐叔礼就会来找他,他当时脸色惨白,浑身哆嗦,躲到墙角里不敢睁眼,他都能残害手足兄弟,怎么还怕鬼呢?”
“也许他当时并不是真的想要暗害自己的兄长,只是一时气愤想要教训一下他,冲动是魔鬼,没想到他的兄长真的死了,我想事后他也是很后悔的,段正纯再次提及此事,他的内心明显扛不住,如果让唐顿知晓了这件事,恐怕唐季笙就更没有活路了。”
崔治眯眼笑道:“所以说他只能选择跟我们站在一起,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保住了唐家,同时也保住了自己。”
“为善兄,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还不赶快回房休息?”
“道儒抚琴,你就弹琵琶,而子谅兄善弹瑟,我看以后你们可以来场合奏,你觉得如何?”
“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让阿九把乔盼叫过来。”郗遐笑道。
崔治连忙摆摆手,苦笑道:“千万不要叫她,我的脚被她踩的到现在还作痛呢,我惹不起她,还不能躲着她了?”
“打是疼,骂是爱。”
“郗遐,你也不用天天取笑我,你的那几个劲敌可是很难缠的,我可听说张與也去了裴家的避暑山庄,裴校尉特别喜欢他,你应该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崔治呵呵一笑,举步走开。
“张與倒是挺积极的,就怕他连八字那一撇都画不好,在成皋县发生了那样的抢劫案,他们还怎么好好避暑呢?张與也只能陪着雨轻查案了。”
郗遐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翻开乐谱,这是他根据雨轻的那首霸王别姬的唱词,所创作的一曲《十面埋伏》,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动琵琶弦,眼前浮现出军队浩浩荡荡,阔步前进,气势恢弘的场景,一张一弛的节奏营造出紧张恐怖的气氛,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逼近大军的阴森感,逐渐加快的节奏,恍若两军展开激烈的厮杀,这段高潮的旋律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
最后乐声陷入低沉,郗遐剑眉紧蹙,琵琶声戛然而止,风将几页乐谱吹落在地,只有雨轻的那封书信还留在桌面上。
“明日就试一试它的威力好了,看看这种巨石砲是否真的比床弩还厉害?”
在琵琶山脚下,盛开着一大片的虞美人,绚丽的色彩或深或浅,昨夜下了雨,虞美人花朵上还残留着许多小水珠,显得越发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花姑提着竹篮子,苗湘湘手里还拿着一个用虞美人编成的小花环,两人信步走在林间,这里长着很多野菜,像是马齿苋、荠菜、婆婆丁、扫帚菜,正值夏季,荠菜已经开花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夏风中摇晃着。
“湘湘,荠菜都长老了,我看雨轻小娘子还是不要做荠菜饺子了,如今正是吃苋菜的时候,用苋菜包饺子也是不错的。”
花姑采摘了一些鲜嫩的苋菜装进篮子里,看到苗湘湘仍旧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大胆提议道:“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山延,就稍微主动一点,至少得让他知道你的存在,或者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他在街上救过你,你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山延只是怀县山家的一个庶子,我看他有世家郎君的气质,却不摆郎君的架子,为人谦逊,而且还是个书呆子,你跟了他肯定不会吃亏的。”
“你,你胡说什么?”
苗湘湘脸蛋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薄嗔道:“人家有为难的事,拿你当正经人,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你,想着你给我排解排解,你倒来取笑我。”
“说书先生不就是常讲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你又对他念念不忘的,他是山氏子弟,你想要做他的正妻可是有些难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太原王湛年轻的时候因为痴呆而无人为他提亲,他主动请求与寒门郝普之女成亲,其父考虑到王湛的情况,没有什么世家女郎愿意与他联姻,便也应允了,郝普之女也算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后来也在王氏家族中站稳了脚跟,像她这样的女子称得上是幸运儿了。
雨轻小娘子说实际上能够嫁入到士族中的寒门女子,在夫家生活的都很卑微,不仅受到士族家庭的歧视,还要忍受很多的欺辱,有苦难言,不过这些寒门女子嫁入士族都是为了改换门庭,甘愿为本家牺牲,也就不谈什么爱不爱的了。
湘湘,只要他也喜欢你,你就可以选择嫁给爱情,管什么门第观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一世你们彼此恩爱就好了。”
苗湘湘双手摆弄着那个花环,小声问道:“可是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注意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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