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延此时很是羡慕张舆和雨轻的这种看似平淡简单实则浪漫的相处,如此雅致有情调的生活,正是他所向往的,可惜他的作画水平还不如季冬阳,更不会抚琴,相比光彩熠熠的洛阳四大公子之一的张舆,他所谓的闲情雅致就只有去登山看日出了。
张舆听到游廊上有些许脚步声朝这边而来,就负手走至门口,望见双穗疾步走来,他的身后貌似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张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双穗上前施礼道:“我是来向裴家小郎君回禀要事的。”
雨轻早已看到了双穗,便笑道:“今夜下着雨,你还特意跑过来一趟,定是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快些进来吧。”
双穗把油纸伞放在廊下,然后脱去湿漉漉的草鞋,换上怜画给他拿过来的拖鞋,这是一种由棕编结鞋面的拖鞋,适用夏季穿着,还有那种丝帛做成的拖鞋,更高档一些,适合秋冬两季。
雨轻在洛阳彩虹街上开了一家专门卖鞋履的店子,除了贵族常穿的羊皮靴和鹿皮靴,还有各种材质的散屐,像是皮凉鞋、抱香履、朱漆屐、花绣屐等等,拖鞋是越轻越好,这样的拖鞋在士族子弟那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双穗缓步走进去,颔首笑道:“纵使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也会赶来拜见小郎君的,更何况这雨已经停了。”
雨轻瞧见他的衣衫和裤腿上都溅着许多泥点子,便好奇的走至他面前,问道:“你是不是掉进山沟里了?可有用过晚饭啊?”
双穗摇摇头,苦笑道:“着急往这里赶,哪里顾得上吃饭。”
“正好我们在吃火锅,你也过来喝些热汤吧,还有几盘牛肉,你可以自己涮着吃。”
吕莘和楚颂之他们也站起身,双穗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怜画又往汤锅里放进去一些手打牛肉丸,偏头笑道:“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我家小郎君好心让你坐下吃饭,你就赶快过来吃啊,做手打牛肉丸可是既费时又费体力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双穗微微点头,直接坐到吕莘的椅子上,涮了几片牛肉,大口吃起来,稍微垫了垫肚子,就开始说起他在葫芦村打听到的一些事情。
原来被葬在虞美人山坡附近的那个英莲就是葫芦村冷家的女儿,年仅十六岁,还未出嫁,就悬梁自尽了。
双穗问过冷翁,把英莲葬在山坡底下的男子叫做齐天翔,正是英莲青梅竹马的表哥,在英莲死后,齐天翔仍旧与英莲结为夫妇,并且亲手为亡妻刻下墓碑。
“英莲正当年轻,为何会悬梁自尽呢?难道是身患重疾,不想拖累家人,或者是遭遇了什么事,一时想不开?”
听到山延的这种疑问,双穗连忙摆摆手,“英莲的母亲告诉我,她的女儿身体很好,还生有一双巧手,晚上经常绣花和打络子,白天就进城摆摊卖这些绣品,赚些家用,她是个极为孝顺懂事的孩子,可是在有一天她进了城,晚上就没回来。
直到第二日她才回到家里,精神恍恍惚惚的,她只说自己昨晚去了好姐妹桂枝家里住了一宿,身上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着了凉,便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不成想当晚她就悬梁自尽了。”
雨轻却问道:“双穗,那个齐天翔如今住在哪里?”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家了,对了,他家邻居就是在洒金街卖樱桃的大叔,之前他还帮过邻居大叔摆摊卖樱桃,可没干两天就走人了,自那以后就没回过家,那位大叔还说他多半是跑去外地谋生了,因为齐天翔会些拳脚功夫,很喜欢跟什么绿林好汉混在一起,说不定就是投靠哪个山头干打家劫舍的营生去了。”
双穗一边说着,一边从锅里捞起涮好的牛肉,沾了许多蘸料,塞进口中,咀嚼两下,觉得这蘸料味道不错,“这里面应该放了芝麻酱、醋、韭菜花、糖、酱油、还有一种很新颖的是什么调料啊?”
怜画含笑解释道:“那是腐乳,在城内洒金街上新开的那家乐淘居就有卖的。”
双穗点点头,又把牛肉丸放进去沾了两下。
山延思忖了一会,开口道:“英莲不过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姑,进城摆摊卖绣品,一夜未归,如果她对父母说了谎,那么这一晚上她又待在哪里,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让她选择自杀呢?”
楚颂之沉吟道:“对于未出嫁的女子而言,贞洁大于一切,如果贞洁被毁的话,那么会遭到父母的嫌弃,同时还要面对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更是嫁不出去了,因为受不了这些人言,大多都会选择自尽。”
楚颂之轻叹一声,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妻子程圆圆,身为士族女郎,更是把清白二字看得很重。
吕莘目光微闪,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不过并未急着发表个人看法,只是看向雨轻,没想到雨轻却在翻看一本册子,这册子上面所写的正是花姑和梧桐这些天收集而来的有关四大恶少的各种花边消息。
“真是稀奇,道儒不是回清河去了,怎么你们俩反倒跑来这里了?”
两名仆婢在前打着灯笼,卞壸和裴肃则大步走过来,站在廊下的覃思和踏月赶忙上前行礼。
覃思和踏月刚才听到雨轻他们在厅上讨论案情,就没有进去,只是安静的候在廊下。
雨轻听到卞壸说话的声音,便把册子放进袖中,快步走了出来,瞧了瞧覃思和踏月,问道:“悦哥哥也来了吗?”
覃思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湘妃竹笔帘,双手递给雨轻,含笑回道:“道儒小郎君有事不便前来,只是命我们过来送毛笔,这里面一共有十二支毛笔,其中有白玉,青玉,黄玉,碧玉,墨玉等玉笔管,还有翡翠管,象牙管和夜明管,笔头多是以关东辽毫和紫毫为主,道儒小郎君还着人做了兼毫,说雨轻小娘子作画时可以试一试这种毛笔。”
卞壸大步走到雨轻身前,笑道:“道儒还真是大方,夜明管毛笔我都没有用过。”
雨轻只是把那卷笔帘交给梧桐,略显怅然的负手走至庭院中,卞壸觉得奇怪,平时雨轻收到再小的礼物都会一脸开心满足,此刻的她却看起来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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