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土已经被踩平踩实了，几乎看不出什么凹凸不平来。
唯有一处土壤的颜色稍稍鲜明一点，那是新进两年翻过的痕迹。
封霆川看着乔西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几次想说什么，却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或者，是不能开口、不愿开口。
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难道真要让他在乔西面前，问出自己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当初她到底遭遇过什么事情吗？
对于身后封霆川心境的百般纠结，乔西并不知情。
她蹲在地上，眼神湿漉漉的泛着水光。良久良久，轻轻说了一声：“妈，我来看你了。我知道你在那边可能过得不好，我最近也过得不好……不过没关系，即使日子再难熬，熬着熬着，也就轻松了。”
封霆川愕然地看着乔西。
乔西的背影十分平淡而简单，但也就像一支枯萎的植物一样，全身上下的气息都是衰朽的。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是乔西。
封霆川看了乔西半晌，忽然觉得眼晕。
从前的乔西，可不是这个样子。她会说会笑、飞扬恣肆。她明明那么美那么好……可是现在的她，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封霆川不愿意，也无法去思考乔西变成这个样子的症结所在。
他甚至无法去看乔西，转头匆匆大步走开了。
乔西没有多说什么，耐心地看着那片土地。
封霆川不想面对乔西，姿态是难得一见的狼狈。
他往外走了片刻，最终又不放心乔西一个人待在这里，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只是，他终究还是不敢直接面对乔西，索性就找了个地方远远地看着。
石川此时恰好也从外头回来。
刚才他被封霆川吓得屁滚尿流，连回家的路都没找对。而这会儿，封霆川又恰好堵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呃……”石川站在封霆川对面，一脸的尴尬，小声叫他，“封三爷。”
封霆川没有反应。
他的表情由于过分的惊讶而冷漠，死死盯着乔西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石川还当封霆川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忙松了口气，道：“封三爷，我，我上楼了。”
说着，就要溜走。
封霆川却冷冷地叫住他：“你站住。”
石川身子蓦地一僵。他回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封三爷……”
封霆川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石川的表情无比狼狈，也是无比的心虚。
然而他的缺点，还远远不止这两桩而已。
石川贪财，曾经还好赌。
这个男人愚蠢无比，一点就着。曾经的石川，也没少因为自己的性子给乔西添堵。
更恶心的是，他不是一个敢对外人发脾气的人。他的发泄对象，也唯有乔西而已。
石川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不能人道——要不是这个样子，当年他也不会将下嫁给他，当成对乔西的惩罚。
可是，就是这样卑劣畏怯的男人，却得到了乔西的原谅。
他何德何能！
“石川。”
封霆川干涩的唇瓣微微掀了掀，冷声。
石川诚惶诚恐地弯着身子：“封三爷……”
“你为什么会得到她的原谅。”封霆川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石川的眼神里写满审视，“你觉得，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