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对。”老者摇摇头,随即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商贾谢其德而拒其意,乞玉元君数,元君念其诚,还玉于人。”
“这商人怎生如此愚钝,九枚可炼圣兵的明珠,居然就这般失之交臂,这人难不成不懂得明珠的珍贵吗?”
“不,他恰恰懂,他只是将玉佩的价值看得比明珠重要罢了。”
“可明珠分明比玉佩珍贵千万倍。”
这白发苍苍的老夫子听着许握瑜仿佛不可理解的言语,展颜笑了笑。
“看样子要使得你理解我们人族的情感,还是有些苛刻了。
你只需知道,遑论是这货郎,还是少白,心底里头都有着一直不知自何处源起的执拗与坚持便是了。”
“哦……是这样。”许握瑜的面容僵硬冷峻,他眼珠子不似寻常人般地转悠着,眼底蒙上来一层深沉的墨色,嘴角终究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不过,我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有着另外一个结局。”
“哦?”
这回轮到老者起了兴趣。
“这商贾想来最后还是选了明珠的,自他见到那尊伟大存在的真容开始,便好似洞悉了世间的真理,观透了万物的本质,使得自身也到达了凌驾于低劣凡俗之上的另一个境界,想必再不会做选择玉佩那般的蠢事儿。
他只会一遍遍敬诵着大人们的真名,而后狂热、恭敬地领受神恩,随即向那位古仙献上祂所想要的事物。
遑论是玉佩还是其余的羁绊,丁点儿不剩,只余下了最为真挚的供奉罢了。”
许握瑜的语言虽然冰冷刻板,但是老者却能够感受到那颤动的淡漠声音之中压抑着的躁动,他直直一愣,重重叹了口气。
“我却是忘了,我明明时刻告诉自己你早已不是人族,却时常还将你当作握瑜来进行说教,实在是糊涂了,这也怪不得,人在大限将近的时候,就是容易糊涂。”
“哦……?”许握瑜僵硬地将头扭动着。
“怎么,倒是此刻开始伤怀起来了?当时动了心间欲念来找我等寻求合作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矫情啊,人类这东西,可真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不是谋划了十年吗,自从李退之把小女往长安塾里头送,你的心思便起来了吧?
若是言及没人情味儿,除了天上的大人们和我们这些地上的仙奴,谁能有你冷血啊。
为了延续寿元,连自己的胞弟的神魂,都亲手送到了山上,就只为了大人脱困之后能够继续存续下去,继续执掌这偌大的长安塾太浩天——
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兄,长?”
许握瑜玩味地笑道,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那老人慢慢转过身来,容颜在青灯下显露无遗,赫然是当代的圣夫子,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
“我原是不想的,然而拖着着一身暗伤沉疴,愈是临近大限,便愈发无法做到坦然。
果真,生死是人间最大事,既然先圣守庸子挣脱不得藩篱,那末学怀瑾亦然。”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少白破境还剩九天,我的寿元大抵也不满半月了,就要撑不住了,你们尽快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