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得山间的草木逐渐稀疏,土石也逐渐由青岩沃土变得深沉玄幽,即便是在白日里头,也显得有些渗人——更不用提背阴山周遭那深沉的迷雾与劫雷。
“你是个懂事儿的,也不必与你多说什么,我这就要往少白先生那头去了,便与你讲个故事吧。”
郭思成依旧是那般沉默着,倒是见着眼底有隐秘的笑,王执心点点头,拿出那随身的玉笔玉册来。
“哈哈哈哈,这个不必记着。”
王执心一脸不信地盯着张清和,信你个鬼,上次可不就是这般说的?
“这个,真不必记着。”张清和颇为尴尬地说道——
“是这样一个故事。
有公九十,面山而居,此山涵扩方圆七百里,高万仞,他因其阻塞,想要将此山自眼前移走,开出一条坦阔的大道来。”
“这并不算稀奇,洞虚大能怒而平山蒸海,混洞老祖一念天地失色。”王执心疑惑道,他没有再说话,张清和既然说出这样一个故事,便自然有他的理由。
“是啊……”张清和慨叹。
“稀奇就稀奇在,这人是个凡俗。别说洞虚,他甚至没有灵根,感应不到天地灵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俗老人。
他与子孙荷担,叩石垦壤,箕畚运于东海,如此寒暑易节,循环往复。”
“这……愚笨了些,却不失为一个求道之士,只不过所求之道于我辈中人不同罢了。”
王执心一眼看出其中关节,将此则故事的真意道将出来。
郭思成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三人就这般往前走着,他也眯眼笑着,似乎并不在意张清和说了些什么。
“想来,此公是成功了?”
张清和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正是我要说的,此公年已逾九十,又如何移得动山呢,他于是诉诸于后嗣——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你觉得,愚公此言有理吗?”
“倒也愚得使人动容。”
王执心没有说对,那便是他并不认可了。
“所以他并没有成功,他错得彻底,这路是走不通的。”
张清和在听徐见山说完背阴山的秘辛之后,对那些圣人尤为惋惜,于是心底才想起这个故事来。
“那如何夷平那山?”
“操蛇之神闻之,畏惧不已,上诸于帝,帝感其诚,令天将移之。”
张清和看着王执心疑惑的模样,也不再卖关子,径直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要想除了这山,首先的便是从根子上让那东西畏惧,其次便是拳头。
对根子上的东西产生威胁了,且又来了拳头更为大的,问题自然就被解决的妥当。”
“张兄是那天将,还是让那操神之神恐惧的根子?”
“喏,天将不在我身边候着呢嘛?”
这少年一扬手中的玉简,又将目光偏向郭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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