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和棉麻的臃肿袖口间伸出素净的手,抬将起来,止住了张氏的问话,他也顾不得讲不讲礼数,凝眉问道——
“这是谁教与你的?”
“啊……这便是《稻草歌》呀,官人居然没有听闻过?”
张三显得有些诧异,随后才似是想到了什么,细细解释道。
“我却是忘了官人是从外头来的,不过这曲儿如今在十里八村已经传遍了,颇有些见识的汉子们,都能呼号上几嗓子。
只不过在不在调上,却是两说了。”
童儿又想了想,许是张清和易欲问这歌的来由,又或者是被这唱词所惊艳。
毕竟鹤叔说,县城里头的权贵,也都喜好从这曲里看悲欢离合,纵然是神仙,果真也差不离。
“我先前与官人提过的,有一名班,唤作如意,最是以唱这《稻草歌》出名。
这班里自东家到角儿,皆是穷苦出生,到穷苦处义演散财,到富饶处架台募资,很是得民心。
对了,官人来得倒是赶巧,若是官人想见一面,怕是没几日,他们就将到这张家村了。
对了官人,老村正说我是个有天赋的,他到时候从中说和一番,让我自如意班里头拜个老师,便有资财去县城治我娘的病了!”
张三两眼放光,眼神也澄澈,充斥着对未来的憧憬——
不仅能干上自己所喜爱的事儿,还能解决家中的窘迫,这对他一个小小的童儿来说,加入如意班,便是最最能实现价值的时候。
这样的光让张清和眼底的死寂有些动容,但是并不足以使得他心湖起多大的波澜。
“这么说,村里头的人都听了这《稻草歌》?”
“是,就连邻县的达官显贵,都为之称道呢!”
张清和听得面色更沉,不过本就是无表情的,倒也变化并不显著,他便扭头向着不明就里的张氏道——
“你就干看着他走?”
张清和隐约觉着张氏的秘密与张三牵扯相当之大,自然,她把张三保护得很好,张三从未接触过有关于修行的一应事宜。
“怎么……你等还是撑着那般可笑的颜面,竟是因为不愿见他操持贱业,登台唱戏,才赶忙找来?
咳咳……他喜欢便好,若你想拦着,我虽已如残烛,但也未必不能……咳咳……”
张氏已然将张清和臆想作江左的来客,语言里得刀兵不减。她揣度不到这人的来意,只得警惕地看着张清和。
然而她却是放心的——这些人好颜面,也不愿意他人说自家薄情的闲话,处理事情一直围着那可笑的“周全”来行事,必然也不会做出伤害张三的举动。
“官人,娘亲,你们这是……”
张三看着对张清和有着敌意的张氏,又见着对此毫无反应,似乎并不在意张氏言语的张清和,有些无措。
半晌之后……沉默许久的张清和没有理会张氏,径直对着张三出言了——
“那戏台班子,治不好你娘这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