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为首的来人,是个身着绯色窄袖袍的年轻宦官,全身散着一股子阴柔之气,面皮上没有一丝褶子,也没有一丝绒毛,只可惜并不那么素净,不过一双眼睛倒是有神。
“高大人……”
圣人们的通病就是敬畏皇权,自然,除了王执心,徐见山与王选都显得无比郑重。
“见过二位圣人,见过小王夫子”
高明也先略略点了点头,若是在私下,他自然能表现得更为亲和,然而今日过来,他代表的却是天家的颜面。
显然是知晓他的意图,长安塾这头安排的排场也并不大,但是当事的与主事的都到场,也显得较为妥帖得体。
他径直展开一方锦帛,便有皇朝气运仿佛凝练而出,化作紫金的灵光虚影,一字字悬停于虚空之中,他轻声诵道——
“敕曰:
以后把文院给改成国子监,多搞点学生崽,让王家那小榆木脑袋领了祭酒,去那好生教人,儒学社直接往里头搬就完事了。
钦此。”
这……
高明念得倒也面色如常,很不怕尴尬,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王执心也压根不在乎——按照张清和的理论,有白拿的好处便够了。
倒是徐见山与王选面面相觑。
“嗯……两位圣人见谅,圣君他的脾性两位也不是不曾知晓,这旨是没过门下省的,径直就发了,没人帮他润笔。”
高明一直绷着的“天家威严”随着他的大声念诵也崩得彻底,于是这内臣指了指锦帛上的一方印玺,安抚道。
王执心稍稍扫了一眼,那印玺的形状似是有些奇特,好似缺了几角,烙印上去的地方细节处还有着几道裂纹,仿佛磕碰过一般。不过帝道威严却不言而喻,将一朝气运镇得死死的。
王选内心是哭笑不得与苦涩的——对于长安塾来说,好端端一个布局结束,李家过来摘桃子的沮丧事,却被李墨的一手亲旨搞得有点滑稽,倒是冲淡了他们的颓丧感。
这圣君的行事方式,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不着调的后辈来,一瞬间倒是显得有些轻松。
然而长安城里好端端的一个文院被换作“国子监”,收作李家自己的后院,在两人看来,便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那执心……既然文院改制,又钦点你去担此大任,以后便好生做学问,锻炼个百年也是好的。”
王选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
徐见山并无意见,二人看着王执心两眼放光地点头,有些好笑。
这娃娃近来比从前那探究事物的喜好又多了一项——
那便是好为人师,怕是只要有学生教,到哪都能让他兴奋。
几人又就具体事物商讨一阵,便匆忙归去,而后便是西山日落,玉兔上梢头。
只是这个时候的太浩天,真真是浩然正气缭绕,清泉石上,松月庭间,一片平和无假象了。
王执心感受着周遭一切,难得嘴角勾个笑容,自怀里默默拿出一券万应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