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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医赠老玉 大智收秘图(2/2)


    卫城相见他话藏玄机,另有所指,便笑眯眯看着他道:

    “那是自然,人命和玩物孰轻孰重,老夫还是拎得清的,拿去吧,一对核桃而已嘛。”

    说罢,从腰间掏出布袋爽快的递给了华神医,华神医接过布袋解开那抽绳后,掏出那对核桃托在掌心细细端详着,面露喜色赞叹道:

    “好物件啊,色如玛瑙,润如美玉啊,这跟了你几十年的宝贝,你当真舍得?”

    卫城相双掌在大腿上一拍,豪气大笑道:

    “哈哈,既来了你这,自然是舍得的,华老哥快看诊吧。”

    华神医见他豪气大笑,想必定是真心舍得,便也不再试探他,语气缓缓道:

    “看来这小娃娃是你至亲之人啊,小娃娃过来,让爷爷探探脉。”

    卫城相轻轻将追藏拢到桌前,对着他小声耳语了几句后,追藏便坐在了卫城相旁侧的竹凳上,乖巧的将左臂摊放在了桌案上。华神医捋了捋银须,伸出手掌三指成弓轻搭在追藏手腕处,三指分按关寸尺三脉,细细皱眉点摸着脉象,约莫半盏茶功夫,华神医撤了探脉的手,满头大汗的长嘘了口气缓缓道:

    “泛泛在上,状如波涛,漫无根蒂,深伏筋骨,一息九至,平生未见啊!”

    立在一旁的青衣少年听得此言后满脸震惊,不禁瞧了瞧对面的追藏,见他一脸稚气,神色平和,更为震惊。卫城相听得一头雾水,宗德也似懂非懂的思索着,华神医见几人神色各异,便接着道:

    “这小娃娃体内内劲狂走,似毒非毒,毒气中竟藏着股极为霸道的内劲,正在与股浩然内劲消解缠斗,实乃奇事啊!幸得这小娃娃根骨奇粗,经脉极广,不然这体内的经脉鬼神相斗,小娃娃怕是会脉散骨毁,只剩皮囊啦!小师傅,这小娃娃最近可是服了解毒至宝散邪丹?”

    宗德神色凝重,虽是僧门修行人,一世修行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听得追藏如此情形,也藏不住满脸的担忧。听得华神医唤他,愣了愣神后合十躬身答道:

    “正是,每日还就着清粥服几片菩提叶,散邪丹是位高人所赠,嘱咐每月服一颗。”

    华神医眉目拧结,思索片刻道:

    “万金难得的散邪丹,看来这菩提叶也是机缘巧合所食,小娃娃福缘深厚啊。这毒气只能慢慢祛除啦!既有散邪丹和菩提叶相佐,老朽也不必开方子啦。老朽这有老玉一枚,能安神定心,也能清些毒素,做个辅佐物件贴身挂在脖间吧,只是每月月圆之时需用无根水在月下浸泡一夜,洗净污秽。”

    说罢,从怀中掏出个灰麻小布袋放到了案台上,手指轻轻推到了卫城相面前。卫城相拿过那布袋拉开抽绳,取出一枚金刚绳结吊着的白色玉牌,握在掌心用拇指轻轻推了推,但觉那玉面上滑如油脂,细糯润白,像坨凝结的猪油。细细端详那玉牌,见玉内有道道乳黄色石纹隐隐密布,说不出的清雅温润。

    卫城相将那金刚结理了理,伸长手臂将玉牌套在了追藏脖颈间,转头对着华神医问道:

    “华老哥,可有奇药?”

    华神医瞧着对面正捏着那玉牌在小脸上蹭着的追藏,左蹭右蹭的还边晃着脑袋,一脸的童真无邪,着实有趣。不禁满眼含着笑意道:

    “此毒罕见,若不是个小娃娃,倒可试试其他方子,只是太过冒险啊。如今这般已是挺好,假以时日必定会痊愈的,卫老弟不必忧心。”

    卫城相听他如此说辞,长嘘了一口气道:

    “甚好甚好,听华老哥一席话,老夫这心也放肚子里了。”

    华神医点了点头,低头卷起襴衫袖口,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串木籽递给他道:

    “卫老弟,这个给你。”

    卫城相接过那串木籽瞧了瞧,见那木籽颗颗正圆,兼朱重紫,皮壳油亮,籽前三眼,籽后生蒂,犹如一只只红润小鼠。不禁讶异道:

    “哟,落地红紫金鼠,好物件啊。前几年在酒老那见过,原来是被华老哥收走了。”

    华神医乐呵呵一笑道:

    “盘腻了,送你啦!”

    卫城相嘴角微扬,武盘了一轮那紫金鼠,听得“嗒嗒嗒”的厚实声音后,一脸受用的套在了左腕上道:

    “你这老头也懂点礼尚往来嘛,那老夫就收下啦。”

    华神医悬肘理了理案桌上的药罐慢悠悠的道:

    “卫老弟不必客气,以玩会友,以物易物的规矩老朽还是懂得一些的。”

    一旁的追藏眼神滴溜溜的瞧着两人,也从腰间抓出章开送的那竹筒炒米伸手递到华神医面前道:

    “对对对,加点糖沙做零嘴也好吃哦。”

    华神医募然一愣,旋即捏着银须大笑道:

    “哈哈,卫老弟,老朽算是知道你为何如此看中这小娃娃了,这纯净之心实在讨人欢喜啊。”

    说罢,微眯双眼,对着追藏温润而笑道:

    “小娃娃,华爷爷已经收过卫伯伯的心爱之物啦,可不能再贪得无厌剥夺你的小零嘴啦,收起来吧,华爷爷心里比蜜还甜咧。”

    追藏侧头看了看宗德,宗德朝他赞许的点头笑了笑,又朝着华神医合十深鞠躬道:

    “阿弥陀佛,愿华施主现世安隐,后生善处,佛光庇佑,身心自在。”

    华神医见宗德行如此大礼,便也起身合十道:

    “也愿小师傅福慧圆满,道业有成。”

    卫城相见两人互行大礼,想起还有要事未办,便也起身道:

    “华老哥,那老夫几人就先拜别啦,承蒙惠赠宝物,厚情盛意,不胜感激啊。”

    华神医摇头摆了摆手,微微皱了皱眉,似是不喜这多谢之辞,转头对着身旁的青衣少年道:

    “泽漆,送送城相和小师傅。”

    青衣少年点头应着,待众人和华神医拜别后,便将几人引到了草庐外,牵了拴在栅栏处的黑马交给了卫城相后,和众人闲谈了几句,便也拜别了众人转身回草庐去了。

    卫城相牵了黑马行至路旁,朝着城门口看了看,见那左右两排的守城兵正在闲谈着,便对宗德道:

    “宗德小师傅,跟我去城中取银票吧。”

    宗德面露不解之色问道:

    “银票?”

    旋即又想到苦渡法师说有重要之物托他带回,便接着问道:

    “苦渡法师说的重要之物是银票?”

    卫城相点点头道:

    “嗯,僧门的庙宇佛像也有几十年没修缮啦,还有几串老山檀念珠,都是城主吩咐的,也算给冬青城积一份功德啦!去了城内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宗德想起前几日追藏在那藏经阁第五层上居然摘到了几颗菌菇,想必是木板已开始腐朽,这菌菇都来安家了,也是该修缮修缮了。便将追藏往身旁拉了拉,朝着卫城相点了点头道:

    “好,那小僧随城相去吧,城内就不逛了,要赶着回天象山,这九月初九降至,掌痴也该上山啦。”

    卫城相面色凝重,怅然长叹道:

    “这一路与你和追藏小娃娃愉悦自在,甚为舒心,弄得老夫都快忘了这茬了。老夫去城外走马营给你取匹马,这回程路上也快些。”

    宗德挠了挠头讪笑道:

    “城相,小僧不会骑马。”

    卫城相捋了捋胡须宽舒一笑道:

    “不碍事的,不是烈马,脚程挺快,应该赶得上。”

    宗德心想回程若是带着追藏步行,定是赶不上了,这几日跟这凌雷黑马晓行夜宿,觉得这骑马也并不太难,便点了点头,跟着卫城相朝城内走去了。

    草庐内,身着青衣的泽漆正立在华神医旁侧小声问道:

    “师傅,那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藏形玉,就这么送了?”

    华神医掌中旋着刚得的那对宝贝核桃,面带笑意道:

    “不打紧,玉赠有缘人嘛。”

    泽漆一脸求知若渴的追问道:

    “师傅怎知那小娃娃是有缘人?”

    华神医抬头看着他,见他神情激动,面露期许,便问道:

    “泽漆,为师且问你,你身上有多少个穴位?”

    泽漆双臂环抱,一脸自得的昂着头道:

    “师傅啊,如此粗浅的医理你都不知道吗?还要徒儿教你,真是不中用啊!自然是七百二十个啊。”

    华神医起身在他脑门上屈指一敲,故作嗔状道:

    “萝卜还要屎来浇吗?若是在你每个穴位上插上把尖刀,每日不停的搅动,你可受得住?”

    泽漆捂着脑袋,面上一寒,耷拉着脸道:

    “那徒儿还是去死的好,一了百了!”

    华神医瞧这徒儿认怂倒认得倒挺快,也确得了他世俗真传,不禁心生一笑,又提高了嗓门问道:

    “那你可曾见那小娃娃面露半分痛楚?”

    泽漆掌心揉着脑门挤眉答道:

    “不曾,师傅,莫非那小娃娃正承受如此极刑!”

    华神医呆望着支窗外,喃喃细语道:

    “是啊,看这情形,承受了五六年啦!”

    泽漆甩了甩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不禁惊叹道:

    “我的个祖宗啊,那莫不是两三岁就受此奇苦啦。”

    华神医单掌握住那对核桃背在了身后,悬着另一只手臂捋着颚下的银须道:

    “身受如此奇苦,那小娃娃还能方寸之间聚善心,你说是不是有缘人啊?”

    泽漆挠着头,面露不解出神的喃喃念道:

    “方寸之间聚善心?”

    华神医瞧他出了神,又屈指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道:

    “慢慢悟吧你,快些去采药!”

    泽漆没来由的又挨了一记脑瓜嘣,便嘴里“哦”着应了一声后,取了墙角的竹篓挎在肩头,推开木门朝着草庐后的小山丘行去了。

    城内戏楼旁侧的院墙内,中门紧闭的一间堂屋里,白面猴子,和善三叔,麻皮酒老,还有个面色红润,脸如满月,人中两抹狗油胡的五尺汉子正分坐在堂屋两侧的单背椅上。那汉子面上印着两点指甲盖大小的血痂,甚是扎眼,猴子在那汉子对侧翘着个二郎腿,举着把瓷镇尺敲着肩头笑眯眯打量着他问道:

    “蚂蚱,你这脸怎么回事?”

    那汉子抿了抿嘴,提了提气道:

    “被...被...石..石石头崩的,力...力...度没掌握好。”

    猴子嘴角耷拉着,故作鄙夷道:

    “你就可劲造吧,一天天的浪费料子。”

    那叫蚂蚱的汉子神情焦急,激动的起了身,猛吸一口气道:

    “我怎么浪费料子了,这六彩玉我就寻得一块,红皮白肉,飘黄带紫,顶绿底黑,我可要细细的刻才行。”

    猴子见他如此激动,不禁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三叔,酒老,瞧见没,我就说今天让他不喘一口气念完吧。”

    说罢,又贱嗖嗖的调侃那汉子道:

    “就刻个蚂蚱吧,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雕工啊,别浪费解玉砂啦。”

    蚂蚱正欲辩驳,坐在一旁的三叔扯了扯他手臂道:

    “蚂蚱,算了吧,你捂住半张嘴怕是也说不过他了。猴子,你也别调侃他了,就你欺负他,等师傅出来收拾你。”

    猴子一脸眉飞色舞的笑道:

    “哈哈,我这不是瞧他有趣吗,一时没忍住。”

    几人接着闲谈逗趣着,偏厅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嗓音:

    “都过来,看看这托天卷。”

    几人闻声后,都起身齐齐朝那偏厅门行去,猴子故意加快脚步赶到蚂蚱身旁,用肩头轻轻撞了撞蚂蚱,一脸贱样的瞧着他扬了扬下巴。蚂蚱面露慍色,懒得理他,朝着那瓜棱腿书案前的大智师傅走去。众人围拢后,都细细端详着那书案上的托天卷,酒老指着那托天卷问道:

    “师傅,这托天卷为何就三人啊?之前那毁天卷,虽是残卷,也有五人啊。”

    白须飘飘的大智师傅看了看身旁的几个徒儿,意味深长的道:

    “卜天老人之作,仙人之意,实在是揣摩不透啊!三叔,你怎么看?”

    三叔双臂环抱,利析秋毫的答道:

    “江湖传言这关天卷是绝世神功,也有高人指教这关天卷是先知之意,目前来看,徒儿觉得偏向绝世神功多一些。”

    猴子一脸茫然,不禁喋喋不休的连问道:

    “绝世神功?托天?这世上有人办的到?那他娘的还是人吗?

    大智师傅似是认可三叔之言,不禁感慨道:

    “难说啊,移山拔海之人为师都亲眼瞧见了,这托天也并非不可能啊。”

    猴子啧啧称奇,咂着嘴道:

    “我的个娘亲啊,师傅你何时见过此等仙人?”

    大智师傅平心静气的昂了昂头,似在思索往日光景,张嘴缓缓道:

    “偶然见得,只是这画中托天之人的架势似乎在哪瞧见过,这思索了好几日也实在是记不起来啦。”

    酒老在一旁宽慰道:

    “师傅,不急不急,再仔细想想,定会想起来的。”

    三叔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片刻,摸了摸下颚喃喃自语道:

    “这关天卷也不知有几卷,现在我们手上除了这托天图,就剩那半卷毁天图了。”

    见众人不答话,想必是难测玄机,便接着道:

    “这至少是千年左右的青檀心才能造出的纸,酒老,你对木料熟悉,可曾见过千年的青檀?”

    酒老沉吟了片刻,两指捏起那桌案上画卷的一角搓了搓道:

    “未曾见过,百年以上已是极品了。”

    三叔抓起那画卷在众人面前轻轻扇了扇,又对着格窗透过来的光细细端详了一番道:

    “你们看这纸,洁白稠密,纹理纯净,光下如观白云,虽有几百年光景,确还透着股醇厚的青檀香,实乃惊世奇物啊。”

    说罢,又将那画卷轻轻铺在了桌案上,手指着那画上的托天男子道:

    “最奇之处还是这画技,你们看这托天男子,似要破图而出啊,这等画技可不是力透纸背,栩栩如生之辈可比,若非神来之笔,也是臻于化镜啦!”

    大智师傅在一旁轻轻点头,移步到一张雕灵芝官帽椅上坐定后,神情凝重的问道:

    “三叔,这画卷可有把握揭六层?”

    三叔上前躬身道:

    “有把握,但是需要淬火岛上十八圈内的蚊翅刀。”

    大智师傅瞧了瞧蚂蚱,见他躬身点了点头,便指着他道:

    “行,蚂蚱,蚊翅刀的事交给你了。画揭好后,你们一人一卷妥善保管,既然定不下主意,还是交给那城中的师傅定夺吧。”

    几人躬身拱手道:

    “是,师傅。”

    大智师傅起身张开双臂扬了扬,眉眼舒展道:

    “行了,都去吧,小心行事。”

    几人拜别了大智师傅后,便回各自堂口布局谋事去了,大智师傅瞧着几个徒儿离去的身影,嘴里喃喃念了句:

    “师傅,看这情形,你与风虚道长事出一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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