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藤大您曾经嘱咐过鹰王,若是广眉星域沉沦日深,而五万年,您都未再显名,那便让鹰王毁了星船。自此,约定自解,自此便当做从未有过这般约定。”
嬴鱼叹了口气:“其实彼时,前世您走之际,鹰王也已经是十阶大妖,但您有所托付,有约在先,便是不飞升,以鹰王重诺的性子,都会保得星船安全。”
连意默然喝酒,对嬴秋说的话,已经信了至少七八分。
藤仙连意托付星船的重要人物,不仅必须是她特别信任的,那人的修为、地位必须很高。
那大鹰之王,在鸢深界的名头,连意却是听过的。
只后来经传言,不知为何,它一直待在苍梧山不出来,鸢深界任何的盛会,它也不参加。
早在几万年前,就传言大鹰之王要飞升了。
毕竟它修为摆在那儿。
可是,等到那些原本只能算是它小辈的大妖一个一个召唤飞升塔而去,那大鹰之王却还在,似乎要长住在苍梧山不走了。
有人说,这鹰王怕不是修炼出了岔子,或者受了什么重伤,没法飞升了。
毕竟,那鹰王虽然隐居在苍梧山,但不是没人见过它。
它原本一身尖锐凌厉的气势和杀意,完全没了。
还不如有些天赋异禀的小妖身上的气势强。
更是完全没有一点杀意。
妖修可不信人修那一套隐藏气势,惯会扮猪吃老虎的做法,相反,妖族实力为尊。
恨不能把七分气势涨出十二分出来。
这鹰王,明显很不对劲啊。
却原来是为了和她的约定吧。
连意心中有些挥之不去的沉闷,想她连意,与天挣命,自诩上无愧于天,下不怍于地。
她愿意保护她的友人和亲人。
但实则,他们一直也在默默的,用着他们的方式全力保护她。
她叹息一声:
“鹰王对我,情深义重。”
不用嬴秋多说,连意已经是猜到了一些结果,她接过嬴秋的话头:
“所以,鹰王为了守住和我的约定,对自己做了一些事情,让自己失去修为,避免被天道锁定,召唤飞升塔是不?”
“若我没猜错,它是剥离了它的妖丹?”
连意一边说,眸底有深切的动容之色。
这事换位思考,她若是鹰王,为了遵守约定,也会釜底抽薪,剥出自己的妖丹。
鹰王既然和她交情深到可以超脱生死去托付。
那么,必然脾性相投。
果然,嬴秋不用多说什么,那脸上的诧异和震惊已经说明了答案。
连意微微阖目,果然吗?
妖丹剥离,对于妖修来说是痛苦的。
好比修士的元婴或者金丹被剥离一般。
短时间没事,但长时间的剥离,身体会如失去水的花朵一般,彻底的溃败。
身体越发的虚弱,溃败的痛苦,病痛、心魔等等都会乘虚而入。
这绝不是仅仅一句妖丹剥离那么简单,连锁而来的麻烦、痛苦和折磨,便如钝刀子割肉,一刀一刀又一刀,没有尽头,无时无刻!
长达五万年经受这般的痛苦,非常人能做到。
“五万年呵,它替我守住了这广眉星域,却在我让它毁掉星船之时,还要继续等下去……”
连意心中酸涩,大恩大德,心中重若千钧。
她知道,鹰王是舍不得。
舍不得它耗尽一切守护的星船,更舍不得连意的心血。
哪怕,它和连意都知道,五万年是藤仙连意给的期限,若是五万年她都未再出现,证明她再次出现的机会已经很低很低了。
可,哪怕只有很低的机会出现,鹰王都愿意守着,哪怕,它自己最后付出了所有,它还要在最后,问连意一句,这约还愿不愿意赴了?
连意心中抓心挠肝的难受,她很想现在就去见鹰王。
她要去看看她的老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无论如何,拼尽所有,她都要全了他们之间的情义。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鹰王,不能让它抱憾而终。
她直接执着酒壶而饮,饮毕,扔了壶,她如鹰隼般盯着嬴秋:
“鹰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不要隐瞒,全都告知于我,若是鹰王责怪于你,我自会替你担着,必不会让它罚你,但你今日若是隐瞒了任何一件事,最后将鹰王陷入危险的情境之中,那我必回让你生不如死,你赢鱼一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连意甚少威胁人,但她若威胁,势必言出必行。
以她之力,不用助力,对上一个种族,还是个绵延数万年的大妖种族,在旁人眼中,许就是自不量力。
毕竟,猛虎难敌群猴呢。
一个人再是个猛虎,那大妖种族可也不只是猴子。
可,嬴秋知道,连意可以!
它全身一抖,再也不敢坐着了。
它站起身,依然半躬着腰,语气谦恭:
“是,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是藤仙连意了解鹰王,鹰王自知道连意要来的消息,高兴之余,曾经叮嘱过它,说连意聪明无比,切勿让连意知道它的近况,它不想老友替它担心。
当时,它嘴上应诺,心中只有不忿和不以为然。
鹰王在这苦苦守候,那藤仙连意,转个世,却把这事忘了,或者她没忘,却改变了初衷。
在嬴秋这样的忠仆心中,藤仙连意再厉害,也是凉薄之人。
它心中很有些不快,可主上命令不可为,以至于它只能用自己的冷脸遮盖心中的不爽。
再者,那藤仙连意如何聪明到这种地步,还能记得鹰王伤势,还会问询吗?
怕是鹰王的一腔赤诚,最后也是被冰水浇筑,彻底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