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你!!”
张三被拖着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正待要挣扎,却见那人转回头微微仰起脸,草帽下面正是吴先生严肃的面孔。
“吴先生?”
“不要说话,先跟我过来。”
张三既拿了吴先生的银子,此时却不好抗拒,任由他拉着来到了东厕门外。
“吴先生,您这是……”
二人站在大槐树的冠盖下面,雨势稍缓,吴先生这才面对张三言道:“张三,来不及解释了,你能来到这里,是你的造化,我有心救你性命,但你要答应我,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要完全照我说的去做,而且也不能问任何问题——如果你做不到,咱俩就此分别,你去睡你的觉,我走我的路。”
“嘶——”张三倒吸口气,心想这吴先生莫不是神仙,连我要来这里睡觉都知道?可他接着就记起掌柜的吩咐,忙道:“吴先生,掌柜的让我找着您,求您救救一院人性命。”说着就要下跪。
吴先生拦住他说:“看来你还是没听我话,我嘱咐你不要告诉何掌柜。”
“我……”
吴先生摆摆手,“哼,你还能来到这儿也真是个奇迹。我谁也救不了,好了,你去睡觉也好,报官也罢,我要走了。”
张三一听,腾地跪在水地下,抓着吴先生胳膊道:“您说,吴先生,我听您的,您让往东我绝不往西,求您救救我。”
张三此刻虽是着急,其实心里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危险要人救,这人能救自己什么?他一概不知。但本能使然,他害怕,怕的是吴先生见信时的反应,怕的是何掌柜的态度,这些都太反常,所以他害怕。
“起来,”吴先生神情依旧严肃,却已不再冰冷,他拉起张三道:“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要救你,我说的记下了?什么都不要问,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应承么?”
“能!”张三略一思索,坚定地点点头。
“好!跟我来。”
二人原本就在东厕门外树下,吴先生说着,便带张三走进了茅厕。这茅房虽说简陋,倒也还算干净,只一块拼凑的木头盖板上面旋着俩坑位,除了墙角的两只红漆尿桶跟一把扫帚以外,别无他物。
吴先生搬过一只桶,倒扣在木板之上,对张三言道:“你上去,把木窗打破,然后我架着你先往出爬,出去了再找东西垫着拉我。”
张三明白吴先生的意思,但他抬头看眼只容一人横着进出的小木棱窗还有吴先生那瘦弱的身形,想问为什么不用外面的梯子爬墙逃走,却听吴先生首先说道:“记着,不要问。”
张三便不做声,蹬上木桶,扯掉被雨水打残的蛛网,抓草帽在手垫着,只两拳,便将那窗棱打烂。他低头看一眼吴先生,吴先生也不出声,背靠砖墙扎马蹲好,张三咬牙,右脚踏在他肩上,起初不敢吃劲,手扳窗边吊住身子方才把脚下踩实。
吴先生深吸口气慢慢往起挺腰,张三在上边用力一攀脚底一蹬,借着一股劲儿就把大半个膀子送出了窗外。外面是野地,半人高的野草长得正旺,青油油一片望不到头。张三大口喘息,清凉微甜的雨汽带着青草的芬芳让他有那么点恍惚,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在哪儿,低头往下瞅了瞅,周围草窝里丢着不少砖块,似就是茅厕外面堆放的那摞,想是吴先生提前丢过去的。
张三正要扔下草帽,琢磨着怎么栽下去不会被石块磕碰着,却闻得吴先生低低叫道:“扔远点。”
“什么?”张三不明白,缩回头又问。
“我说你,”吴先生这一开口,已经被张三踩得有点腿软,他勉强挺了挺腰重吸口气才又道:“把那草帽,顺着风扔远点,然后你就可以下来了。”
“下来?”
“快点,不要问。”
张三是个蠢夫,此刻既然选择了相信吴先生,也就一根筋儿地由他摆布,这里地方有限,张三挥不开胳膊,只好尽量沿着帽檐儿往远处扬。
折腾了一场,俩人又站在了茅坑上,张三一肚子憋屈,只不敢问。吴先生缓口气儿,悠悠说道:“那不过是个障眼法儿,这里才是咱俩的去处。”说着他手指冲下,指了指厕坑。
“噶?”张三惊呆。
吴先生点点头,让张三掀开盖板,张三只得照做。刚一翻起,蝇虫便嗡地腾出一片。张三几欲晕厥,吴先生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下,淡淡开口道:“这次到你了,你先下去,然后驮着我,这盖板须得慢慢儿放下。”
张三尚在迟疑,吴先生已从身上摸出两枚腊丸,递给张三一枚道:“下去后捏碎皮儿含了,能避浊气。怎么,我能忍得你却忍不得?是死难受还是这下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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