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来说说,制造之术的要诀是什么?”
“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利攻守之胜。”秦毅不假思索地答道。
“很好。”胡胜笑着拍了拍秦毅肩膀,转向敬绶问道:“陈国医术为生洲之最,敬绶,还记得你们医道的精义吗?”
“弟子记得。”敬绶朗声开口:“观气象、理经脉、辨虚实,一决人之生死。”
“对。”胡胜毫无征兆地开始授课:“六艺之中,巫术太过玄远,我们暂且不论,而其他五种则各有其精妙之处——这是我们首先应该了解的。就比如这制造术,秦毅定是从授业之日起就每日拆解各种机关器械,使内气贯通于手足之间,习能生巧;敬绶呢,自幼以博闻强记为能,对于激发自身潜力方面,无出医术之右者。还有射术练目,眼光所及箭矢随至、乐艺练耳,听声辨物,精于操控内气……那么你们谁能告诉我,咱们剑术练的是什么?”
“我知道,”一名男弟子高叫:“剑术练心。”
“放屁!”胡胜大怒,“哪个糊涂蛋教的你,难怪考核不过。你是剑豪了吗就练心?滚到这里来。”
这孩子吐着舌头上前,胡胜伸直了左臂说道:“来,用你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只要可使我这胳臂挪动半分,那你就不用再去考核,我亲自向首座申请,直接给你佩剑。”
“当真?”男孩舔舔嘴唇,问话出口同时已是猛地抬起两手去托举胡胜的胳臂。但他很快发现,这条臂膀竟如同铁铸的一般,打得手掌生疼依旧动也不动。
“哼,小聪明。”
男孩不服,忽然跳起,将整个人都吊在了胡胜的臂上,可来来回回如猴子爬杆一般晃荡了许久还是纹丝未动。这时他灵机一动,一手仍吊着,却是空出一只手想去掏胡胜的胳肢窝……这下众人都被逗笑,连胡胜也气得笑出声,内劲发散,那小子尚未得手就给震落在了地下。
“你小子,成天就想些歪门邪道的事情,能有个好?记住——”胡胜抬头望向众人,“你们也都记清楚喽,说到底,六艺的区别就在于气息的修炼以及运用方法上的不同。我们修行的是剑术,对于剑的使用上,就如同人的这条手臂,什么时候让剑变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挥剑便如动动手指般方便自如了,剑气也就自然而然地凝聚出来了。所以第一步,你们先要练好自己的胳膊。”
从此日开始,秦毅三个人便跟着回炉弟子一道,有时攀岩,有时整日浸在水潭之中劈刺木剑,专练臂力。
时光在平静的生活当中加速流逝,秋去冬来,转眼又快到年底。在这半年当中,秦毅与敬绶,还有那个善于取巧、名为政政的男孩成为了好朋友。
十六岁的政政天生就掌握了倾听与说服别人的技巧,极擅长与人打交道,而他真诚友善的特质又让人无法生厌。因此,不论门派中有什么隐秘或者传闻,他总能最先知道。
通过政政,秦毅已了解到清凉山如今的窘境,还有各门派之间的许多明争暗斗,然而出乎意料,他也听到了有关公孙朝阳的流言。
“你说真的?”问话的人是张三。昭阳公主他见过,只不过因身份地位悬殊,倒是没敢有什么想法。
“各大门派谁不知道。”政政不屑地笑了笑。
在秦毅居住的小院中,四个人正围坐在敬绶房中的火炕上面闲聊。
“岐伯,酒烫好了么?”
“哎,来了。”
从外屋端酒进来的是敬绶的老家人,唤作岐伯。敬绶一边给三人倒酒,一边漫不经心地拾起话茬:“三哥怀疑得也是在理,那昭阳公主是太子的亲堂妹吧,你说他们……”
“哈哈,”政政一笑,“岐伯配得这酒当真不外传么?喝上一口筋酥骨软,赛过神仙啊,练这一天的功夫都不觉乏了。”
打个哈哈,待岐伯出去了政政方才接着道:“哼哼,堂妹算什么?这世道,一个娘生的亲兄妹都有那不清不楚的事儿呢。”
“可他们不是同门啊,宫里头规矩更大,就是想……也没机会吧,我看多半是谣传。”张三笃定言道。
政政喝一口酒,舒服得眯起两眼,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马上要到年关,各门派暗地里都有一些勾连,以便在眼下的资源争夺比斗当中提前分配好利益。这一来一往的……唉,只可怜了那景国的傻子李丰,钱使得海了去了,连人家昭阳公主的手都还没摸过一下儿。”
“嘿,管他红天黑地的,这也不是咱该操心的事儿,来,喝酒。”敬绶适时结束这个话题,“政政,照你看这次的资源争夺……”
秦毅始终一言未发,默默喝了杯酒,顿觉心如火烧,几人后面所说的话竟是再没听进去半句。他脑子里一会儿是穿着“岚”字衣裙的昭阳公主,一会儿又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唐安那一对俊俏酒窝,还有眼前的敬绶,仿佛已变成为去年宴会上给人敬酒的公孙万年。当然,压抑着不愿去想却尤为清晰的,还是西花园水榭之中的那个人影。
“我也喜欢你秦毅,愿意等着你长大……”
十二岁了,算不算长大?那天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公主和唐安究竟谁更好看?大家何时才能吃饱饭?黑瞳原本就姓黑吗?什么又是道呢……